36. 第 36 章 我想您了!(三合一)……

御书房内的皇上脸色沉沉。

二月里,顺天发生了一件舞弊案,其榜首之父请人为子代笔,收买书办,传递文章,虽事发后脱逃被抓,被处斩监候。

但皇上因此事还是大发雷霆,他一向认为收揽士心就收揽了民心,更在康熙十七年开设“博学宏词科”,惹天下士子纷纷称赞,如今竟有人徇私舞弊,其中官官相护,非一人可为。

他便下令彻查此事,更命各地严查可否还有类似之事。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事儿总算有了结果,各地查出类似案件共计七起,气的皇上将折子狠狠丢在几位大臣跟前:“这就是你们层层选拔出来的好官?寒窗苦读数十年方能参加科举,可这些人倒好,请人代笔,徇私舞弊就能入朝为官,做学问尚是如此,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为国为民做个好官吗?”

几位大臣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有道是人老了脾气也就小了,可自皇上年迈后,这脾气是一日比一日大,对皇子们尚是一言不合就圈禁,降罪,更不用说对他们这些大臣了。

这几个大臣跪地瑟瑟发抖,连声认错。

就在这时候,众人只听见外头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皇玛法!我来看您了!您在哪儿?”

这声音,皇上也听见了,当即就看向身侧的魏珠道:“去,看看到底谁在外头高声喧哗!”

魏珠很快就进来了,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的话,今日雍亲王携幼子前来给德妃娘娘请安,如今在外喧哗的正是雍亲王幼子,他口口声声说要见您了!”

“不见!”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哪儿哪儿都是火气,冷声道:“将人打发走,这老四也是的,平素是怎么教儿子的?乾清宫也是小孩子能随便来的地方?”

随着他话音落下,魏珠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皇上却是眉头一皱,“你说谁来了?老四的幼子?可叫弘昼?”

他对弘昼是印象深刻。

刚回宫时他还与德妃娘娘说起过弘昼,当时眉里眼里都难掩笑意,原也想过将弘昼接进宫的,只是后来随着事情太多,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

魏珠正色道:“是,方才小阿哥的确说自己叫弘昼。”

皇上记得自己曾答应过弘昼要接他进宫玩的,当即就道:“将人带进来吧。”

很快,弘昼就跟在了魏珠身后走了进来。

对弘昼而言,不论乾清宫南书房,还是四爷的外院书房,亦或者耿格格的小书房,对他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地方,顶多是地方大小的差别。

当即对皇上的思念更叫弘昼顾不上皇上那难看的脸色,一进来,他更是忘了进宫之前瓜尔佳嬷嬷对他苦口婆心的教诲,比如见到长辈该如何请安,该如何问好,当即就直奔龙椅而去,紧紧将皇上的腿抱住,扬声道:“皇玛法!我终于见到您了!我好想您啊!”

别看他人矮腿短,可一整套动作却是行云流水,若换成他再大些,只怕这动作定会被当成刺客的。

皇上也是一愣一愣的。

弘昼更是三下五除二爬到皇上腿上,搂着皇上的脖子,脸上满是笑意,更是奶声奶气道:“皇玛法,您想我吗?”

下头跪着的几个大臣们都惊呆了。

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莫过于当初的废太子,如今的二爷,最喜欢的孙子也是二爷所出的弘皙。

可不管是二爷还是弘皙,谁在皇上跟前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这,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大胆?向来与世无争的雍亲王,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皇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闹的好一会儿没回过神,下一刻想起当日圆明园内的事,只觉得这孩子这般行径并不意外。

他拍拍弘昼的小屁股道:“朕自然也是想你的,只是……”

只是朕现在还有要事要忙。

可惜,他这话还没说完,弘昼就满面笑容打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皇玛法您也想念我的。”

说着,他将皇上颈脖搂的更紧了些,奶声奶气道:“今日在马车上我就与阿玛说想要来看看您,可阿玛却说不行,说您是天子,您想见我可以,我想见您却是不行的。”

“可是,就算您是天子,可也是我的皇玛法啊,难道孙子想见爷爷不是天经地义吗?”

皇上无奈点点头:“你说的极是。”

下头跪着的几个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能坐到这位置的人皆心思通透,恨不得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皇上瞧其中有两人还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也懒得追究其中猫腻,挥挥手道:“你们就先下去吧。”

“这等事再好好彻查一番,看有无漏网之鱼,若再有这等事,朕绝不姑息。”

几位大臣这才连声应答,继而下去,更是打从心底里感激起这位小阿哥来。

皇上这才顾得上与弘昼好好说话:“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你阿玛了?”

弘昼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阿玛正在和玛嬷说话了,他们好像要吵起来了,所以阿玛就要苏公公将我抱走了,苏公公找了个宫女带我玩,可我想念您,就来找您了。”

说着,他更眨巴眨巴眼道:“皇玛法,您劝劝玛嬷和阿玛吧,与他们说不要生气,不要吵架。”

“连我和哥哥都不吵架,他们都是大人,怎么连我们都不如?”

他大有一副不拿皇上当外人的架势。

在他的印象中,爹和祖母吵架了,不找祖父找谁?

皇上被他逗的直笑,寻常妃嫔与子嗣之间若有嫌隙,皆是藏着掖着,生怕他知道了怪罪,可这小崽子倒好,怎么还想请他出面劝和?

皇上打趣道:“那你倒是同朕说说他们为何吵架啊。”

弘昼正色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松佳姨娘是玛嬷赐给阿玛的人们,但阿玛不喜欢她,就罚她做咸鸭蛋去了。”

“您不知道,松佳姨娘可真是厉害,一天能做好几百个咸鸭蛋!”

“我听常嬷嬷说,有一次她从松佳姨娘身边经过,隔着老远就闻到松佳姨娘身上有股咸鸭蛋的味儿,香料都遮不住,常嬷嬷说她这是被腌入味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道:“我和阿玛一样,我也不喜欢松佳姨娘,松佳姨娘在我额娘病着的身后日日来给我额娘请安,常嬷嬷说她这是在守株待兔,专等着阿玛。”

“可偏偏因为松佳姨娘是玛嬷赐下来的人,谁都不敢对她说重话,唯有阿玛敢罚她!”

皇上觉得有点好笑。

叫他评价这等事,颇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架势,就连后宫之中这等事都没谁敢闹到他跟前来,不曾想如今竟要去管儿子的房中事儿?

可偏偏弘昼将皇上的脖子搂的更紧了:“您说是阿玛错了还是玛嬷错了?”

皇上斟酌片刻道:“朕觉得老四没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都是会变的,兴许那个姨娘从前在德妃身边是好的,只是随着身份位置变了,想要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他不由想到那些臣子们,他相信每个读书人刚入仕时都是怀揣着一腔热血,想着为国为民,只是到了最后,本心就变了:“更何况,既然德妃已将人赐给了老四,老四如何处置这人,德妃就不该插手的。”

一时间,弘昼看向皇上的眼神很是崇拜:“皇玛法,您说的极是,您可朕厉害!”

面对这般直接热忱的马屁,皇上朗声笑了笑,方才心中的不快是一扫而空。

在一旁的魏珠都忍不住是忍不住犯嘀咕。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笑的这般开心了,看样子九贝勒说的没错,雍亲王看着是淡泊名利,实则城府颇深。

弘昼却是左顾右看,看样子对这书房很感兴趣似的,更是从皇上腿上蹦了下来,直接对着魏珠吩咐道:“我想喝水,我想吃点心。”

说着,他半是告状,半是撒娇对着皇上道:“今日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瓜尔佳嬷嬷不准我喝水,说我要是在宫里想要如厕就不好了。”

他越说越觉得搞不懂了:“为何在宫里如厕不好?难不成宫里没有茅房吗?”

皇上笑着道:“朕记得这个瓜尔佳嬷嬷,她从前伺候过老祖宗,最是懂规矩的一个人。”

“至于进宫前不能喝水是因人而异,有些人进宫会紧张的。”

弘昼摇摇头,嘀咕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皇上看到他直觉好笑,继而吩咐魏珠道:“给弘昼上一壶蜜茶,朕记得他爱喝甜的,但也不能太甜了,对牙齿不好。”

魏珠连声应是。

弘昼继而旁若无人参观起御书房来,参观时嘴巴也没闲着,叨叨说个不停:“方才我要进来找您,可门口的小太监却不答应,说无要事不得进来,我就与他说,我想念皇玛法也是十分要紧的事……”

从前他只觉得四爷书房里宝贝不少,可如今与这御书房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参观了一阵,他又道:“皇玛法,您想我吗?”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问皇上这个问题,小孩子只是小,却不傻,若非心中笃定,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问出这个问题来?

皇上颔首道:“朕自然也是想你的。”

说到底,皇上也是纵横情场的老手了,这等话说起来是信手拈来。

弘昼却扭过头,正色看着他:“既然您想我了,为何不派人接我进宫?也没有来雍亲王府看我?”

皇上:……

就连后宫中的妃嫔都没弘昼这般较真的,他笑了笑道:“朕事情太多,所以有些顾不上你,若是朕不喜欢你,怎么会派人送你玉龟和绿豆?”

“对了,如今你可知道为何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了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话题一抛出来,弘昼就没心思纠结皇上到底想不想他这个问题了,连忙道:“我不知道,皇玛法,您知道了吗?”

皇上颔首,正色道:“朕自然知道的,魏汉至元代,绿头巾使用颇为广泛,只有卑贱之人或身份低贱之人才会戴它,所以久而久之,众人就将戴绿头巾视为屈辱的习俗,哪里能配相思?”

“可朕觉得你说的也是十分有道理,绿豆和王八的眼睛差不多大,绿豆陪王八最是合适。”

“朕送给你的绿豆,你们吃了吗?可好吃?若你喜欢,朕要人再给带些回去……”

弘昼这下再记不得问皇上到底想不想他一事,与皇上深刻讨论起绿豆来。

这边弘昼与皇上是相谈甚欢。

可另一边,永和宫却是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