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天 美吗

绿川景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像只没有脾气的布偶猫,但极偶尔的瞬间这只大猫站起身来,才会让人惊觉它其实也算是只猛兽。

“haru,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香取晴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居高临下地锁定在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能逃脱这位狙击手的优秀视力。

呵,这种时候倒是敏锐谨慎起来了。

香取晴并不能理解梦中他对对方的情感和付出,在现在的他看来,单薄的爱意就像是热水壶上的热气,沸腾的时候浓郁滚烫,一旦冷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甘愿付出的‘自己’,就是纯粹的傻瓜。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问过对方,是否愿意做他的男朋友,当时的绿川景委婉地拒绝了他。

既然不想做恋人,那当初两个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是当初的他死缠烂打,还是绿川景单纯没想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梦中的绿川景,身穿制服帽子上的警徽闪闪发光,肩宽腿长的好身材和温润如玉的气质,看起来就是家境良好的样子。

或许是那种他在电视上看过的,母亲在花房画油彩,父亲在旁边教他拉大提琴,飘窗上插着今晨新采的百合花。度过幸福的童年,顺理成章地成为律师或者警察,就算是卧底也不能磨灭掉他那种教养良好的气质。

而香取晴童年收到的第一朵花,是用槟郎壳在皮肤上压出的‘花’,即廉价又可笑。

香取晴刻意不去猜想对方的身份,但却越来越难以忽略两个人的差距。

他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肮脏家伙,如果不是因为他运气好,绿川景运气差,他们大约一辈子都说不上一句话,云泥之别不过于此,对方不愿意承认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是在烂泥里长大的、恶劣至极的家伙。

曾经的他愿意为了绿川景付出,却不代表现在的他愿意忍下这口气——莫名其妙被当作不见光情人踹掉的这口气。

他现在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回来。

先让这家伙喜欢上自己,然后再毫不留情地踹掉他。香取晴想,不知道这位警官先生,到那时候会不会悔恨地哭出来。

“haru。”

走神的香取晴下巴被人抬起,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即不会伤到他,也不会让他有挣脱的机会。

香取晴刚才正在算计的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侧床沿,俯下身更近距离的观察他,最近没有修剪的额发扫在香取晴的额头痒丝丝的,说话间两人呼吸交缠。

“haru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事情。”

「先让这家伙喜欢上自己」

香取晴这次没有回避他的问题,甚至没有反抗对方的动作,顺从地仰着脸,露出了个乖巧绵软的笑容,像是摇着尾巴的狗崽。

“在想绿川先生。”

哦,结束了。

安室透最了解自己的幼驯染,虽然看起来成熟,但是对小动物以及所有无害可爱的生物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这种程度虽然表面看起来还很正经,但内心已经完全沦陷了吧。

所以今天他们注定从香取晴嘴里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从安室透的角度,看到了绿川景缓缓变红的脖子,以及香取晴眼睛中的狡黠。

安室透面无表情的开门离开。

感觉某些家伙失忆了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放飞自我。

诡计多端的h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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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鸟游川奈轻轻叩击装饰华丽的欧式木门,然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却并没有进入。

田中奈美从来都不让人进她的房间,就算小鸟游川奈是她的女儿。

但小鸟游川奈小时候很喜欢偷偷往这个屋子里跑,因为在正对着沙发的那面墙上,有幅手绘的油彩画,贴着珍珠和壁灯。每次被她母亲发现,就免不了一顿臭骂。

小鸟游川奈从门缝里看去,屋里没开灯拉着窗帘,只有一线阳光从窗帘后照进屋里,落在沙发上的田中奈美身上。

她正垂着眼睛,手中拿着一个相框。

田中奈美不笑的时候,眼角和眉梢微微下垂,显出几分冷清和端庄。

不过当田中奈美抬头和小鸟游川奈对视的时候,很快又恢复成了她平日里的样子,刚才的那种表情像是雾气一样消失了。

田中奈美把相框放进抽屉,抬头问道:“他……他们都醒了吗?”

“都已经在楼下吃饭了。”小鸟游川奈点头,转而又眨眨眼睛:“那位绿川先生说想见你。”

田中奈美并没有她想象中听到这话的欢喜,只是表情淡淡地问:“香取晴呢?”

“诶?他吗?”小鸟游川奈回忆了片刻,但因为没留意,实在没什么印象。

倒是旁边的浅仓接话:“香取先生昨天晚上是在绿川先生的屋子里休息的。”

“他们的关系果然很好。”

“他说自己和夫人您一样,也对黑发蓝眼的人十分有好感。”

“应该的。”田中奈美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毕竟是她带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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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紧苏格兰——gin」

手机屏幕在屋子里发着幽幽的暗光,手机则被丢在地板上,旁边还有各种枪械的零件。

诸星大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地上,细致地给每个零件润滑,这些步骤他做过无数次,即使现在他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规律的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响,诸星大喜欢这种声音,虽然没有意义,但听着这种声音就能让他冷静下来。

如果没有经历车站的那件事,诸星大就算看到这条短讯,也不会怀疑苏格兰的身份。

组织里大部分的人都认同这点,当初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苏格兰不可能是卧底,才会在那时候传言,行动部新人有人是警方卧底的时候,跳过苏格兰,直接怀疑到了他头上。

一个以那样手段杀掉了前任苏格兰的家伙,怎么可能是警方的卧底?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看到任何人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但是只要想到上任苏格兰的死状,被那双眼睛盯着,就像是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咔嗒。”

诸星大拿起枪,架在肩膀上调试准星。

但那时候青年拿着贝斯,半蹲在女孩面前,教对方基础音阶的指法时,脸上那种耐心温柔的表情,诸星大不愿意相信他是演的。

现在琴酒的短讯,更让诸星大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琴酒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给他发这种任务,琴酒肯定从靠谱的渠道,拿到了确切的线索。

现在让他盯紧苏格兰,只不过是缺乏动手的契机。

诸星大用木仓挑开布质的窗帘,从瞄准镜中看到了低着头的绿川景,准星还没有对准,那颗黑色的脑袋就被人推走,变成了颗银灰色的脑袋,青年隔着狙/击镜和他对视,艳丽的眉眼间满是挑衅。

香取晴。

诸星大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了个饶有兴味的笑。

这个和苏格兰、波本、琴酒都关系密切的青年,身上似乎缠绕着无数秘密。

其实诸星大第一次认识对方的时间,远比苏格兰他们知道的要更早。

三年前。

那时候他还在为进入组织做准备,在东南亚到日本的走私链上混资历。

如果是完全造假的履历,是很容易被人拆穿的,所以他必须要在和组织有关联,但却不那么明显的黑色地带,留下一定的痕迹。

走私链上最常见的就是文物、木仓和毒/品,大部分货物都是从缅甸南边的码头运走。

当地的非法势力错综复杂,码头都由不同的帮派管控,走私牟取的暴利是这些帮派主要的资金来源。

这些管控码头的小帮派之间,经常有摩擦和利益纠纷,因此又养活了一大批雇佣兵。

诸星大在其中扮演的就是名接受各种委托的雇佣兵,他接到的大部分委托都是杀人。

那是暗无天日的一段生活,他孤身一人游走在帮派之间,得罪他的人和忌惮他的人都想要他的命。

他离死亡最近的那次,子弹擦着他的心脏,打断了第二根肋骨,他在出租屋躺了半个月,全靠着屋顶漏水和发霉的馒头才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