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被带到保温箱前。
好像只有他的头那么大,小的不能再小,身上多处都有管子,奄奄一息。
莫名心里一紧。
她真的好小。
比一般的婴儿都小不少。
云雀目不转睛看着她一会,惊喜的看到她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隐隐看到一些金。
她的眼睛转了转,似乎看向他。
他下意识伸出手,贴到保温箱上,才发觉他摸不到妹妹,只能摸到玻璃。
连哭都没有力气的女婴,努力的伸手,贴到他贴着玻璃的地方。
他们的手,隔着玻璃相贴。
小云雀形容不来那是什么感觉,觉得那一瞬间,比他看到灿烂的烟花还要喜悦。
但她太小了。
也太弱了。
举不了多久的手,很快便放下来。
他想起那次雪幸阿姨说妹妹要和他握手,也许这次也是。
妹妹。
这是他的妹妹。
她在和他打招呼吗?
一定是,她也知道,他是哥哥。
小云雀嘴角上扬,玻璃上倒映出孩子的表情,那是孩子最纯真的喜爱。
她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真的很差很差。
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间,听到苑子阿姨和云雀哥哥说话。
刚出生的婴儿,视力不好,即便她睁开眼睛也看不到很多东西,得益于她算是成熟的灵魂,视力大概比普通的婴儿要好,她努力睁眼看去。
大和抚子一样的女子,和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看着她,见她睁眼,惊喜的笑出声。
她也很想朝他们笑,但她做不到。
“妹妹,和我握过手。”
苑子以为云雀说的是那一次,揉揉云雀的头,“以后恭弥,要好好保护妹妹,守护妹妹哦。”
“嗯!”
非常认真的答应了。
雪幸醒来时,苑子领着云雀在一旁守着。
孩子,还好吗?
“还好。”
个鬼啊!
医生说,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但这种话明显不能和雪幸说,苑子转移话题,“雪幸,给她取个名字吗?”
雪幸沉默很久。
“叫岁安吧。”
她有四分之一中国的血统。
岁安,岁安,愿你岁岁平安,永远快乐。
“千岁安,好呀,很好的名字,以后就是我们的安安宝贝啦。”
离开之时,云雀又去保温箱那边看她。
小小的,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爱。
可能这就是带了滤镜的眼睛吧。
“安,安。”
他念道。
“千岁安。”
“这是你的名字。”
他想要伸手摸摸她,想到摸不到,缩回来,“安安,你要,活下来。”
年纪很小的云雀,已然有一些对生与死的认知。
安安听到小云雀的声音。
她在心里回:嗯。
云雀哥哥。
我会努力,活下来的。
这样在医院一呆,就是四个多月,小半年的时间。
安安的身体好一些,能够离开保温箱,顽强的活了下来。
只是这之后,要好生养着,因为先天性不足,身体的机能很差,很容易生病,心脏也不好。
就算好生养着,也很有可能活不到成年的那一天。
雪幸身体好之后,也知道女儿的情况。
她很少去看安安,只有这次,站在外面看着小小的人看了半天。
小半年后,带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药回到家里。
家里被提前收拾干净。
苑子她,真的很好呢。
回来之后,雪幸也很少去抱抱女儿,可以的话,都不怎么看她。
安安很乖。
乖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乖。
不哭不闹不吵,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因为身体太弱,又似乎是因为过于懂事,她投过去目光,总能看到长开一些便更为漂亮的婴儿朝她露出灿烂的笑。
雪幸会连忙收回目光。
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怕多看几眼,就会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始终解不开心里的结,无论做什么。
安安能感受到雪幸妈妈的心情,她很想安慰雪幸妈妈,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半岁都不到的婴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去温暖雪幸。
可雪幸还是走了。
在安静的夜里,嘱咐好后事,第一次充满爱意的摸摸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之后,坠落在星空之下。
安安眨眨眼,眼泪便无意识流下来。
次日清晨,安安听到嘈杂声,应该有人发现跳楼的雪幸,打电话报警、急救。
雪幸的后事,是苑子一手操办的。
彼时,小小的云雀抱着更小的妹妹,在葬礼上郑重承诺。
他们会好好待安安。
雪幸将遗产一分为二,一份给安安,一份给了苑子。
即便她不这么做,苑子也不可能将安安丢给别人。
千氏集团,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们甚至不知道有安安的存在。
苑子抱着安安去办领养手续时,在填名字一栏停顿一会。
最终,苑子还是写:千岁安。
只要他们一家都爱她,她也爱着他们一家。
姓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
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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