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高声说:“我不是担心,可是,记录怎么会能消呢?人工智能不是绝对公正的吗?如果记录是可以由人类改变的,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艾德里安,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正。不过,‘蝶’确实已经是最接近于这个标准的存在了。很多事,初衷也许是好的,但是……”
“初衷也不见得多好吧。”艾德里安撇嘴道,“既然根本没有什么绝对公正,为什么要硬造一个?”
法勒愣怔地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浸淫官场数十年,他一时居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法勒叔叔,而且谨慎不是办法,它不能解决问题。”艾德里安继续说,“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变强。当我足够强,强到不在乎对方是来一个人还是十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敢来和我发生冲突。”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威慑力,但我刚才不是在教导你这个……”法勒哭笑不得,一个玩笑般的想法划过他的脑海。
这孩子倒是个带兵打仗当将军的料。现在各个星区虽然都将一个或多个星球设为军区,但打仗这种事,早就只存在于史书之中了,自从人类结束分裂局面组成联邦,和平局面已然维系了好几个世纪,想来往后的几个世纪,真枪实弹的大规模热武器战争也不太可能发生。
那时候的法勒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短短的十几年后,联邦已经再一次到了硝烟将起的前夜。
舆论狂潮来势汹汹,无可抵挡,而成千上万的普通平民敢于自由发声的底气,就是雄踞一方与首都星遥遥对峙的纳维军区。那个当年说“变强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连首都星都要避其锋芒的男人。
艾德里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一直真心对他的叔叔了,进入最高学府,公开了自己的立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法勒,后来局势越发紧张对立,两人更是断了联系。他一直认为法勒是他的生命中,真正扮演了父亲角色的人,虽然他们的接触不算频繁,但在斯达本只知道灌输给他家族荣誉和体面的时候,是法勒和他探讨了什么是包容和成长,什么是对错和爱恨。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法勒重逢,得知他与自己在同一阵营里,无疑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亚特指挥官。”法勒说,他还没能继续说下去,艾德里安就立刻道:“法勒叔叔,你我之间不必叫得这么生分。”
“卡曼议员,亚特先生,那你们先聊,我就先回我的房间了。”因特伦告退道,艾德里安吩咐自己的卫兵亲自护送他走了。
“你不该支走你带来的唯一的卫兵。”法勒不赞同道,“万一我心怀歹意,你单独留在这里就很危险。”
艾德里安失笑道:“叔叔,您就别说教了,从小说到大了,将近十年没见,一见面又要说。”
他提起了往昔,两人多年未见的生分似乎也被温情融化了一点,法勒的唇边也泛起了笑意,但他还是严肃地说:“这几年‘标本’屡次对你发出警告,你该对所有最高议院的人心怀警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