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但语气重,像发火前兆。
袁知乙呼吸慢了一拍,思考着应对之策,就听见他接着说:“跟别的男人喝酒扑我身上吐,我最近是不是特别和蔼可亲?”
她听出来了,他并不是在跟她说话,他是在自言自语。
别说了,当事人后悔,十分后悔。
眼前递来一张面巾纸,袁知乙接过,捂着脸思忖片刻,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这状况走不了几米,她摁干脸上的水,并把剧烈呕吐带出的眼泪、鼻涕擦净,把皱巴巴的面巾塞回祁聿手里,在他的错愕转为气愤之前,换上迷不愣噔的表情,摇摇晃晃回到床上躺好,全程目光呆滞,像是梦游。
祁聿已经没脾气了,把面巾扔垃圾桶里,洗手,搓到双手发红。
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袁知乙的,是他的。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他已耐心告竭,见是物业管家,还是接起,语气不太客气,“你们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呃……祁先生您好,辖区派出所的警官过来了,说是接到报案,案件与您有关,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祁聿看向醉死在床上的女人,隐约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本想出去接,想到她左右听不见,便作罢,“什么事?”
电话被拿走,警察自报家门后,严肃地说:“一小时前,我们接到网约车司机报案,说他要接的乘客醉酒,手机被陌生男子抢走,网约车平台显示她最后的定位和下单目的地不一致,他怀疑那位女士有人身安全风险,所以向我们求助,我们定位到你们小区,刚才通过监控看到女士进了你家里……”
祁聿哭笑不得,这司机真够热心的,“警察同志,她一路扫脸自己回的家,有什么问题?”
“这个情况我们看到了,还是需要核实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祁聿盯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停顿半秒,回答:“恋人关系。”
“已婚未婚?”
“未婚。”
“再确认一遍,你们是正常恋爱关系?”
祁聿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看来近期打击卖\\淫\\嫖\\娼力度挺大,某人烂醉如泥的样子恐怕已经被定性为不良少女,他语气平静,回答:“对,正经男女朋友。”
“那还有什么能证明你们的关系?”
祁聿轻哂:“你们想要怎么证明?”
“方便的话让女士接一下电话?”
“恐怕不太方便。”
“她在哪,什么状态,我们需要确认她安全。”
“在我床上,除了呕吐,一切正常。”
警察语塞。
那边叽叽咕咕不知聊了什么,警察最后说:“你们小区安保科长刚才过来了,说那位女士确实是住户,但我们这边还是需要做个备案,上门或者到我们所里,希望你能配合。”
祁聿:“理解,上来吧。”
袁知乙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从祁聿的话也能猜到个大概。
恋人关系?正经男女朋友?
虽然知道这种回答比较便于解释当下的状况,但是,说合租不行吗?非得损人清白,虽然她刚才……
袁知乙兀自算账:她刚才看了他的肉/体,他现在折辱她的灵魂,肉/体与灵魂到底哪个更重要,她有没有吃亏?
哲人普遍认为灵魂凌驾于肉/体之上,苏格拉底死前还说自己的灵魂终于能够摆脱愚蠢的肉/体……她看了愚蠢的肉/体她吃亏了。
可是顾拜旦说,人不是只有肉/体和灵魂,而是由肉/体思想与品格三部分组成,品格不由思想决定而由肉/体决定,灵魂都如此微末了,那是不是肉/体更重要?她没吃亏?
古人在脑子里辩论,眼前覆盖一层更重的阴影,清爽气息逼近,她听见祁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是惹事精投胎吗,祖宗?”
随后,门阖上,祁聿下楼去了。
袁知乙第一反应是把助听器摘下放回原处,倒头就睡,将“不省人事”贯彻到底,没留下一丝清醒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