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
“那怎么一下子就给砸出脑震荡了?”
“……”
“哈哈哈。”何安瑭大笑道,“别害怕,应该是假的。”
何安瑭喝了口水,这才说了后面的事情。
当时,李峥一席痛骂过后,会议室鸦雀无声,就连秦凯旋都没爬起来。
约莫过了半分钟,才有人过去问他情况,却只见他捂着头打滚儿,嘴里喊着“起不来了”“起不来了”。
两个人硬给他架起来后,还没机会问泄题的事情,他便捂着头喊着要去医院。
派了个人陪他去医院吧,可刚出了门,他又说自己去就可以了,这便又晃晃悠悠进了电梯,至今都没有再出现。
如此看来,他倒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李峥那一下子反倒给了他脱身的理由。
之后,竞委会又取出了汇湖的试卷,比对了那四道泄出的题,15位选手,有14位得分超过80%,相对地,另外两道题的平均得分只有30%。
而姚小茜正相反,那四道题基本全空,剩下的题倒是得了几十分。
至此事实基本确定,何安瑭主导了重考的决定,无人反对。
但事情也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之后何安瑭召来了汇湖的另一位女老师,恩威并施出了一份说明报告,已呈物理学会和科协,由他们决定后续处理。
“那个投影仪如你所愿,权当是个象征,就留给今后的竞委会用了。”何安瑭说着,掏出了一张sd卡,点在桌上,推给了李峥,“至于这个,还给你吧。”
说至此,他又摇头一笑:“放心,这次没删。”
李峥也是一笑,收起了卡片:“那我保留一段时间,将来如果有人质疑这次重考,追究您的责任,我会随时提供给调查组。”
“哎……”何安瑭长叹一声,拍了拍李峥,“有心了,真的有心了。”
的确,作为主任,他是要扛很多责任的。
其一,这次重考,必然也会有人考的不如第一次,闹事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其二,总有人会与何安瑭有利益冲突,将来发生什么事,也许会将他的这个破格举动拿出来做文章。
要劲儿的时候,随便来点这玩意儿都是致命的。
但他自己,总也不好保存这些证据,反倒是在李峥手上更好一些。
至于李峥,面对何安瑭其实是稍有愧意的。
说到底,何安瑭有一半是被自己逼上梁山的。
作为一个圈子内的成年人,要做出这种举动,付出的代价远比一个学生要大得多。
可就算逼上梁山,也是好汉。
李峥自然能帮则帮。
“所以啊……”何安瑭抿嘴道,“现在这个情况也在你们的预料内?”
“基本在吧。”李峥点头道,“成年人世界的运转规律基本大差不差,反而是年轻人很难推测,就像是我们只要观测到今天的宇宙,就可以计算出未来几十亿年的变化,但对于微观世界,我们却无法得知下一秒的量子会是什么状态。”
“哈哈,你这个比喻牵强过头了。”何安瑭转而叹道,“不过,谁又能想得到会有一个姚小茜呢?这大概就是所谓量子态的年轻人吧。”
“姚小茜与此事无关,我们是偷拍的。”
“知道,知道,反正什么责任都是你们的。”何安瑭说着又摇了摇头,“但是李峥,如果还有下一次,你们会有这么幸运么,会有姚小茜巧合出现么?负责任的领导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么?背后的利益交织又会像眼前这么简单么?”
李峥没说话,静待何安瑭指点。
何安瑭淡然说道。
“放心,我没有影响你思想的意思。”
“看得出来,你和林逾静都是志在科研。”
“我只想提前告诉你们一些现状,以便你们在未来,能做出像现在一样的优秀判断。”
“你们都是极聪明的孩子,我只说四个基点,通过这些,足够你们构建出整个模型了。”
“其一:科研信息,生而艰深。”
“由于只是门槛极高,伟大的论文和愚蠢的论文,在科学家以外的群体,很难分辨。”
“其二:科研方向,生而叵测。”
“没人知道哪个研究方向是对的,也没人知道谁能做出成果。”
“其三,科研资源,生而有限。”
“现在的尖端科研,通通都需要烧钱,但每年的科研经费就那么多,相对地,研究生的毕业数量却是一年胜过一年,我就简单说四个字,你品一品——生化环材。”
“其四:科研人员,生而为人。”
“即便是牛顿、爱因斯坦,也有人的私欲,也需要财富、权力和认可,无法独立于社会环境之外而存在。”
“基于这四点,足矣你们理解现在的科研圈现状了。”
何安瑭起身,理了理t恤。
“希望你和林逾静,在未来面对更复杂环境的时候,也能保持今时的理智。”
“如果你们沦为牺牲品,在我而言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不要重蹈解其纷的覆辙。”
李峥一直若有所思,听到这个才忽然神色一转。
“解老师怎么了?”
何安瑭只摆了摆手:“你对蓟大任何一位教授的研究敢兴趣,我都可以帮你引荐,或者你找周毅也可以。但最好别和解其纷走得太近,这不是警告,是忠告。”
李峥也才想到,之前集训时与钟院长的短暂会面,包括解其纷之后的态度转变,似乎也都蕴含着这层意思。
“既然是忠告,那谢谢何老师了。”
“不必。”何安瑭拍了拍李峥,向外走去,“蓟大再会。”
“蓟大再会。”
凌晨时分,李峥躺在床上,听着祁英男的鼾声,脑子里依然回荡着何安瑭的四个基点。
虽然初听一头雾水,但静下心来品味,还是能品出一些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