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紧紧抠着被面,几乎要抠出一个洞来,“标儿l!”
他忍了又忍,试图唤回儿l子的心神,“标儿l,那研究所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朱标转过身坐到床边,“正如太子妃所言,都是些利国利民的工具。”
朱元璋岂会信,“标儿l,你如今连句真话也不愿意给爹了么?”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
片刻,朱标先垂了眸光,“那里研究制造的是能减轻人力劳动的机械之物。”
正是朝廷曾经禁止的,把它们归类为“奇技淫巧”的那些东西。
朱元璋果然皱了眉头,“标儿l,你该知道那些东西有碍我朱家王朝的延续。”
奇技淫巧,荡人心志,百姓安逸,闲会生惰,长此以往,国家如何长治久安?
朱标沉默许久,“可相比朱家的统治,民族的强大更为重要。”
乐儿l曾极为痛惜的那段历史,有必要从此刻起就作出改变。
朱元璋稍稍前倾,“什么?”
朱标抬眸,“没什么,您放心,我会约束常氏。”
()那些未来,他来改变即可,没必要拿出来打扰爹。
可朱元璋哪里能放心,“标儿l,为了朱家江山永固,常氏和她那研究所都不能再留。”
朱标和马皇后齐齐抬眸,不能再留?
母子两人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反复回荡着“不能再留”四个字。
朱元璋叹息了声,“爹只知道你与那常氏夫妻情深,可和江山相比,区区一个女人,孰轻孰重?”
寝殿之内,再次静默,唯有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朱标艰涩道,“常氏乃我结发妻子,携手二十余年。”
朱元璋丝毫不以为意,“你如今是太子,将来是皇帝,何患无妻?”
马皇后飞速扫了眼丈夫,何患无妻?
倘若她马家还有人,倘若她当初没有偏安后宫,倘若......
朱标扯了扯嘴角,反问,“可我若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了,又何谈安邦定国?”
朱元璋哽住了,脑海里只剩一句话,他的标儿l完全被常氏蛊惑了!
寝殿又是一阵安静。
半晌,突然从外面传来三道敲门声。
马皇后眨了眨眼,掩去眼底弥漫的水汽,淡声问,“何事?”
殿门口,晚星看了眼自家主子,随即恭敬回道,“娘娘,药煎好了。”
马皇后站起身,“进来。”
她伸出胳膊准备接药碗,谁知,从屏风外转过来的人是常乐。
常乐亲自捧着药碗,“父皇,喝药了。”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同之前的满脸委屈,仿佛是两个人。
马皇后楞住了,乐儿l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么?
朱标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稍显迷茫地看着妻子的笑脸。
浓郁刺鼻的中药味随着蒸腾的热气蔓延,瞬间笼罩整座寝殿。
常乐捧着药碗凑到床前,“父皇,您快喝药呀。”
她嘴边是笑,可眼神冷漠,是鲜明的对比。
朱元璋看着粘稠到发黑的药汁,心念电转,福至心灵,“常氏,你竟要毒害于朕!”
常乐似被揭穿了阴谋般神色慌张,“儿l媳没有,儿l媳冤枉。”
朱元璋愈发笃定,“既然没毒,那你倒是先喝一口。”
一瞬间,他浑身充满斗志,好像是打仗时预知了对方用兵之法的兴奋。
常乐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儿l媳在服安神药,与父皇所用之药,药性冲突......”
总之,她是坚决不能先尝一口。
朱元璋冷笑一声,“标儿l,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妻子!”
朱标瞥眼恶趣味满满的妻子,“我来喝。”
他伸手欲要端托盘里的药碗......
朱元璋急得半坐起身,“标儿l!”
常乐眼疾手快,稍稍侧身,避开朱标的手,“您正在服治背疽的药,也不可以乱喝。”
朱标的手僵在半空,他默默瞅着妻子,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眼含警告,示意她适可而止。
常乐无声撇了撇嘴,把托盘往他那边一递,“父皇对儿l媳的偏见实在太深了!”
她一跺脚,一甩手里的帕子,捂着脸,嘤嘤嘤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