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元年

好险好险。

他的视线落在走廊里的窗户上,正打算趁机离开,脚步却又一顿。

……

在今天之前,工藤新一从未想过他会经历如此魔幻的现实:

先是在游乐园跟踪黑衣人的过程中被对方同伙暗算打晕,喂下药物。

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变成小孩子,旁边还多出一具尸体。

而正当他想要从尸体上找点线索的时候,对方忽然诈尸了!

诈!尸!了!

名侦探坚定的世界观遭到了剧烈的双重冲击!

这还不算完,眼看着对方就要跳窗离开警视厅,结果没走两步,对方又脚步一转,回去了!

接着他就听青年若有所思道:“我身上的证物——不对,这些人从我身上拿走的私人物品会放在哪里呢?”

工藤新一:“……”

年轻的名侦探眼睁睁看着对方又折回去,趁着人都在查偷尸体的贼,找机会顺走了放在密封袋里的证物。

“你这算是盗窃吧。”他无语地道。

栗山阳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工藤新一被他噎住:“就算是你的东西,涉及刑事案件,警方也有权利暂时扣押……”

“什么刑事案件?”

工藤新一一愣,下意识道:“死人了还不叫……”

说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

案子里死掉的受害者,他……

他又活啦!

再一次意识到这个离谱的事实,从没见过这等奇事的年轻侦探,世界观遭受巨大冲击!

“行啦,我可没拿任何不该碰的东西。”看见小孩愣住,栗山阳向随口安抚道,“看吧?我这就走了。”

没人比栗山阳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就是又一次特别地倒霉地降落在了不该降落的地方。

然后就被人顺手灭了个口。

他带着男孩避开警察,找了个监控死角,打开从里面锁住的窗户,径自翻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擦黑,阴云翻腾着遮住月亮浅淡的光辉。

栗山阳向伸出手,几点清凉的雨丝落进他掌心。

开始下雨了。

本来还在发愣,忽觉视线被什么挡住,工藤新一茫然地抬起头,却发现是青年将他宽大的兜帽拉了上来。

“我看你头上缠着绷带,应该是有伤吧?”栗山阳向在他面前蹲下身,“伤口小心别碰到水。”

工藤新一又愣了一下。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被雨水打湿几分,显得一双蓝灰色双眸愈发透彻。

停顿片刻,他扯住青年的衣袖,神情认真地开口:“如果你是通缉犯,现在回去自首还来得及,只要及时认错就能争取从轻处理。”

栗山阳向:“……”

栗山阳向:“啊?”

青年神色震惊:“小朋友,你搞错了吧?我可是良民啊!”

他究竟哪里像通缉犯了!

工藤新一:“……那看见警察你跑什么?”

废话,诈尸这种事哪能随便让人知道?

……不过眼前好像就有个目击者。

栗山阳向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是真的倒霉。

不过,眼前是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就算说出去,别人应该也不会当真?

只要躲开那些见过他尸体的警察就好。

“喂,我说。”见青年迟迟不说话,工藤新一的语气沉静下来,兜帽下一双眼睛直直看向那张逐渐被雨水洗去血污的脸庞,“你也被他们喂了那个药吧?”

动作一顿,栗山阳向终于认真看向对方的眼睛。

见青年如此反应,印证了自己猜测的工藤新一眼前一亮:“我听到了,他们说什么最新版的毒药、什么人体实验……”

“还有最关键的一句。”他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们最后谈到,‘这次有两个实验体’!”

一个是他,那另外一个就必然是当时在他旁边躺尸的青年了!

说到这里,工藤新一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从17岁变成了6岁的样子,但你醒来后并没有表现出疑惑与震惊的表情,这就意味着你没有像我一样变小……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说到这里,他仔细打量了一眼青年的外貌:“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难道之前已经四十了?”

栗山阳向:“……”

栗山阳向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男孩。

“我也很奇怪。”他慢悠悠地说,“你怎么就没被毒死呢?”

工藤新一:“?”

“不过,我的确还有点印象。”青年紧接着又道,“我在……失去意识前,曾经见过一个趴在地上的年轻人。”

“那就是我!”工藤新一立刻道,“我变小了!”

“想必这话你也跟那些警察说了。”栗山阳向问,“他们什么反应?”

提到这个,对方肉眼可见地沉默下来。

看他这反应,栗山阳向心里就有数了。

“你指望人家相信什么呢?”他往骆驼背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你变小,还是我诈尸?”

工藤新一:“……”

……

雨还在下,一时半会没有停下的趋势。

街边稀少的路人要么打着伞,要么将公文包或是衣服举在头顶,行色匆匆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有闲心观察身边经过的路人,更别提发现对方身上的绿夹克其实不够合身。

“袖子有点短。”青年评价道,“不过还可以凑合。”

男孩裹着卫衣帽子从他胸前冒出一个头:“别挑了,不然你要穿着那件全是血的大衣招摇过市吗?”

他口中的那件大衣此时被从里面翻过来,掩去有血迹的地方,不起眼地搭在青年臂弯。

他裤子上的血迹没有那么多,再让雨水与泥巴这么一盖,几乎已经看不出破绽。

“是是是,多谢你了,工藤小朋友。”栗山阳向随口敷衍,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塞给对方,“你家还有多远啊?”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我对那种哄小孩子的糖没兴趣——而且,我已经十七岁了,才不是什么小朋友!”

栗山阳向:“未成年小鬼,你以为17岁就不算小朋友了吗?”

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湿哒哒地贴在脸边。工藤新一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对方脸上找不到丝毫岁月的痕迹。

“不过才二十来岁而已。”他小声嘀嘀咕咕,“装得那么成熟。”

说话间,青年已经在两扇铁门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门牌。

“到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被转移开,“这里就是我家,钥匙在夹克的口袋里,铁门没锁,你直接——”

踩着水奔跑的脚步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呼、呼……”

街角转角跑出来位头发花白的地中海老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站在隔壁门前气喘吁吁地摸钥匙:“这雨怎么下得这么突然,真是累死我了……”

忽然转头看见两人,老头不由愣了一下:“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站在新一家门口?”

他不记得工藤家有个长这样还带孩子的亲戚啊?

栗山阳向静默片刻,工藤新一扶着过大的兜帽,露出那张和他小时候完全相同的脸:“博士,是我啊!”

-

“你是说,你们云霄飞车那起案件里就有两个打扮得一身黑的嫌疑人?”

“没错,但那个案子的确与他们无关。他们两个在凶手被捕后就离开了。”松田阵平问,“那个小孩真是这么说的?”

“游乐园的保安发现尸体的时候,那孩子就趴在受害者旁边。好在他只是晕了过去,除了头部受到重击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伊达航道,“他说就是两个黑衣人打晕了他。”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黑衣服不能算作典型特征,但那两个人看起来的确不像普通人……可以回去再查查。”

说完,他敏锐地觉察到伊达航脸上的犹疑:“有什么疑点吗?”

“疑点就在那个孩子身上。”伊达航苦恼道,“他拒绝承认自己是个六岁小孩,还坚持说自己是个高中生,很难说是惊吓过度、还是头部受到重击造成的影响……”

松田阵平:“……”

死掉的受害者,和在案发现场很可能目睹线索但没办法正常沟通的小孩。

忽然感觉这个情况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我们几乎在游乐园里问遍了,也没找到可能目击到凶手的游客——可能是潜在的目击证人已经离场,也可能是凶手具备优秀的反侦查意识。”

伊达航最后总结道:“那孩子目前是唯一目击到凶手的证人,但是否采纳他的证词,必须经过谨慎考量。”

两边办的不是同一件案子,但因为地点相同,恰好碰上带人到处询问线索的伊达航。

两起案件的线索竟然还产生了联系,目暮十三干脆就帮忙一起问了问。

最后当然也一起回来了。

松田阵平思索着没有说话,从停稳的警车上下来,却发现警视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发生什么事了?”目暮十三疑惑地问。

“目暮警部!”被拉住的警察行了个礼,“警视厅失窃了!”

目暮十三表情一肃:“什么?!都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呃……”对方卡了一下,“一位受害者的尸体。”

目暮十三:“什么受害者?”

警察:“就是……”他的目光落在目暮十三身后面露好奇的伊达航身上,顿时道,“伊达警部补,您回来了,丢的就是您那件案子的受害人!”

伊达航当场愣住:“啊?”

松田阵平:“……”

忽然有种很微妙的预感。

-

“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已经排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成为嫌疑人的对象。”

说话的警察面露难色,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那个偷尸体的贼要么就是动作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要么……

要么就是对方大摇大摆地从正门混进来,又在没引起任何人怀疑的前提下将尸体偷偷运了出去。

无论是那种可能,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除了尸体,还有丢了其他东西吗?”目暮十三问。

汇报的警察一时语塞。

伊达航已经有所猜测:“证物呢?”

“也……都没有了。”对方艰难地说,“但是对方不知道我们已经为物证拍过照留档,那些照片都还在。”

物证也没了啊。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凶手的阴谋,带走受害者尸体,又偷走物证,但是……

伊达航费解地托着下巴,那些杂物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