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旁边的许岁年却敏锐地察觉到林深的语气不对,他端坐在原处察言观色依次打量着这两个人,面不改色并未说话。
沉默片刻,陆成轩开口。
“挺好,很适合他。”
林望野是面朝前方被父亲抱着坐在腿上的,这个角度正对面最容易看到的人就是陆成轩。他对旁边微胖还有啤酒肚的王总显然没兴趣,始终眨巴着眼睛盯着对面的许岁年还有陆成轩看。
在他过来后,陆成轩还是第一次说话。
由于刚出生时就伴随着险些要了命的病,林望野虽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身体抵抗力还比较弱,需要慢慢养回来。
所以他的生活环境非常简单。
除了姑姑之外,家里就只有几l个保姆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这导致他完全没怎么见过外人。
面对今天这么大的场面,林望野丝毫不怯场,反而对所有的一切充满好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成轩看了好大一会,然后抬起短短的胳膊抓抓自己的头发,扭过身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林深。
男孩虽然会叫“爸爸”“姑姑”等简单的称呼和词语,但语言系统尚在学习的过程中缓慢下载,没办法有条理的说出自己的意思。
但他非常聪明地通过肢体语言表达了出来。
面对孩子,林深显得出奇的有耐心,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小林好奇他头发的颜色怎么和大家都不一样,是不是?”
林望野伸出小手指向对面的人,点点头。
针对这个问题,林深明明可以直接解释,比如“人的头发就是有不同的颜色”这样最糊弄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却完全足够的说法。
但他偏没有这么做。
而是转而对孩子说道:“那你问问他吧。”
话音落后,男孩下意识重新看向眼前的陆成轩,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于是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嗷?”
虽然没什么明确的意思,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仅凭语调末尾神奇的一个转弯已然包含千言万语。
于是陆成轩被难住了。
难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本身,而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解释清楚人类复杂的基因问题。
在他的观念里不存在糊弄。
有问题就要认真回答。
陆成轩用最快的速度将遗传基因原理精简到极致,整理好措辞之后非常谨慎地说道:“人类的发色和父母的基因有关,基因遗传有随机性。我父亲是黑发,母亲是金发,遗传的是我母亲的金发。”
话毕,在场所有人沉默了。
“酥鸡,盐酥鸡?”
小小的林望野又抬手扣扣脑壳,这次显然是因为没有搞懂这个人的话,而且还把“随机”
理解成了“盐酥鸡”。
通过他的反应,陆成轩意识到自己精简过后的解释依旧过于复杂。正在思考如何补救时,坐在他身旁的许岁年及时救场。
“这个叔叔的妈妈头发是这样,所以他的头发也是这样。就像小林的头发和爸爸的一样。”
他知道小孩子分不清颜色,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讲述。
这次林望野显然露出听懂了的表情。
他盯着陆成轩瞧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特质打动,抬起胳膊朝他伸手。
这个动作意图很明显,林深把他搂严实防止他摔下去,轻瞥一眼对面的人,低头询问怀中的男孩:“愿意让他抱吗?”
听到父亲这么问,林望野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再次看向前方,在这个过程中余光一不留神扫描到陆成轩旁边的人,数秒前产生的意图转眼就忘,调转矛头朝许岁年伸出双手使劲儿往那边凑。
林深叹息一声,不只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男孩性格活泼,见到谁都笑,骨子里却有些认生,不是谁都可以抱。
被不喜欢的人抱了一定会哭。
方才他还真以为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孩子第一次见面就愿意亲近陆成轩。
原来没有。
他给坐在对面的好友试了个眼色,随后将孩子抱起来递给他,吩咐说:“带他去玩吧。”
林望野乖乖被抱起来,在喜欢的叔叔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地在他颈侧贴贴,随后低下头对父亲说。
“爸爸盐酥鸡。”
“知道了。”林深拍拍腿上粘上的绒毛,抬手把毛绒玩具小狗塞回他怀里,宠溺地说:“回头让人给你做。”
“好”
打完招呼,许岁年正准备抱着林望野离开,从头到尾都没说几l句话的陆成轩忽然开口:“等等。”
许岁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
而林深坐在原地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连看都没有往旁边看一眼,仿佛因为陆成轩叫的不是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看他没什么反应,陆成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朝许岁年递过去:“给孩子的周岁礼物。”
许岁年礼貌接过,先是看了一眼林深。
林深大概瞄了一眼那个盒子就大概猜出来里面装着什么,放下酒杯随口说:“小林喜不喜欢。”
闻言,许岁年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应该是考虑到林深不缺钱且是孩子佩戴,所以没有特别大,一角钱硬币小小的一个,雕刻工艺非常精细。
但类似的小金锁对林望野来说并不是稀罕玩意儿,尤其今天已经收到太多了。
并没有喜欢的叔叔送的毛绒小狗实用。
林望野在盒子打开之前还有些好奇,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倒显得没什么兴致,童言无忌地摇摇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