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昭明转头看那位笑得尴尬的白知青,“村里风气比较保守,不知道情况的话还是别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儿。白同志,你要是想要呢,那就说好,不想,那就拒绝。你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平时挺能说的,怎么?拒绝的时候舌头锯了吗?也不能把人都当傻子吧。

“我没想……”看向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个被偏爱的女知青似乎没料到还有昭明这等不解风情还不给面子的,讪讪开口准备解释,结果才说了三个字,昭明就截断了。

“听见没有,人家没那个心。人家女同志就是不好意思,以后您看到这女同志不开口,只管当是拒绝就对了。唉,姑娘嘛,害羞,你懂得嘛。”

昭明看到许多村里青年聚集过来,提高了音量,“咱们从城里过来,就是接受再教育来的,这要是来了这里却不干活白吃饭,那算什么接受再教育?非亲非故,就让人帮忙干活,多不要脸的人才干得出来这事儿?咱们这位白同志可不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我脸皮厚,我替人拒绝,所以你们大家千万别帮着干活了,这不是帮人家,是害人家呢。”

昭明还特别坏心眼的用本地话把这个意思又说了一遍,先前帮着干了活的几个男青年被亲妈扭着耳朵带走了,留下一个神情尴尬的白知青,看着昭明是欲言又止。

但别的知青既不安慰她,也没有同仇敌忾的说昭明不是,该干嘛干嘛。

这事儿打破了昭明留给人的一贯温和的表象,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很强硬。反正就是知青老大哥都觉得自己大概做不到,一对上女孩子泪眼朦胧的表情就讲不出话。

女同志们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昭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知道。虽然年纪小,很会照顾人,对女性也细心,没有那种看不上女同志的大男子心态。有一次一个姑娘来小日子,疼得整个人脸色发青,别的男同志谁也没注意到,他悄悄就送了一个装着开水的玻璃暖瓶过来。

再则,她们自己也瞧不上新来的这位白知青。

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养出来的,总不会一家子没事儿就学着封建那会儿的大家庭玩什么勾心斗角吧?不然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一窝心眼的姑娘的?

这里何知青有话要讲。她和白知青是一个屋的,因为她是吃集体饭的,所以早上不用起那么早。但是白知青自己做饭,就得早早起来。她就很不快乐,很不平衡,悄悄起了也就完了,非要摔锅砸盆跟交响乐一样,哐哐哐咚咚咚,不把何知青吵醒不算完。

这也就算了,何知青爱美,但如今的条件,也就是穿件花的,头上戴个蝴蝶结小花,脸上抹点雪花霜。就这,只要一被瞧见,就阴阳怪气的说什么资本主义做派。

呸!我就美!我就美美美!

余大厨也说了,三番五次的来借调味料,借了不还。让她还吧,她说这点调味料斤斤计较,小气,不让她还,自己气。余大厨的调味料也是找了大半个县城凑齐的,不是钱的问题,是花费了很多功夫的问题。

后来余大厨不借了,白知青又跟人哭诉,说余大厨排挤她,村里大娘来都有,她去问就没有。余大厨这暴脾气,直接当着大家面儿告诉白知青:‘村里大娘来换酱料什么时候空了手的?然而你白同志就敢空手套别人酱料,所以我不给,有问题吗?’

小花同志也不高兴,因为小花同志条件好,她什么东西都有,那种沪市的面霜、肉罐头、麦乳精……她不是小气人,但也没有大方到见谁都给。她给余大厨东西,那是他们交情好,别的人说什么了?就是白知青在那里指桑骂槐说搞小群体什么的。

就搞小群体了,你气啊?你气死吧。

其后风平浪静,蠢蠢欲动的男青年女青年都被家长隔离到另一片干活去了,和知青们一块儿干活的都是村里的老爷子老太太。本来嘛,知青们干的活都比较轻,这些就适合村里老人干。

白知青第一次伸出触角就受了重创,仿佛有些一蹶不振,大半个月安静得跟个幽灵一样。倒是那个长相漂亮的何知青融入得极快,该吃吃该喝喝,干半天歇半天,靠着一天四五个工分挣扎着等待城里救援。

知青里的老大哥笑呵呵的,说何同志身上仿佛有当年昭明的影子,为人是娇气了些,但是做人做事还是挺踏实的。

昭明也想到了去年刚来那会儿,他匀了些药酒出来,给同屋的新来的知青一瓶,给了新来的两个女知青一人一瓶。不过他虽然也给了白知青,表情却并不是很热情,话也不多说。

白知青拿着药酒追出来,她皱着眉,特别委屈,“昭明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对。”昭明直说了,他甚少对人这样不客气。

白知青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知道为了在这里过得好,为了融入这里,我们花费了多少力气吗?”

昭明冷漠得看着白知青,“为什么刘大哥不要钱的给村里修机械?为什么小余姐亏了本也愿意和村里大娘换酱料?为什么我们这群人每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做教材晚上给人上课?”

“废了那么多精力,为什么?就为知青正名,让人知道,我们这些人,虽然干农活不行,可是我们肯担当,有责任心,有道德,还有很多本事。所以村里人也愿意敬重我们,把我们当自己人看,也愿意提供很多方便和帮助。而不是像别的村子那样,简直当成了毒瘤和臭狗屎。”

“你却差点毁掉它!”

白知青一颤,眼皮上的眼泪终于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