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皇甫姑娘,你救救我爷爷!…求求你,求求你!”瞧着皇甫萱的神情,陆庭芝猛烈地摇着头,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手突然死死掐住了脖子,他愤怒地咆哮着,又嘶声哀求。
“陆大哥,我…我…”皇甫萱歉疚地看着他,只有泪水无声地淌出。
“没关系、没关系…你救不了,我们请别的大夫,赶紧去请别的大夫来…”万般惶乱中瞧了一眼年岁尚浅的少女,仿佛意识到黑暗中还残存着一缕希望,陆庭芝极力勉强自己平静了些许。
陆夜侯又咳了一下,咧嘴笑了笑,嘴角立时又有一股猩红的鲜血溢出,“没用了,七星庸离的碎片早已扎进了我的心脉…撑到现在…我已经很累了…”
陆庭芝的脑袋轰然作响,所有的侥幸在一时间都破灭了,原来…原来爷爷早已知道自己命在旦夕!
“夜候…想不到…想不到…”自来处变不惊的宋玄一仿佛挨了雷击,身躯微微一晃,被身旁的苏湛一把扶住。
陆夜侯勉强笑了笑,“宋小子,你的弟子都很出息啊…又败给你一样了…棋艺远不如你,传人也远不如你…”
这个已不知有多少年头的称呼蓦然入耳,又听见平生从未向人低过头的云涯山庄庄主当众自称不如,宋玄一不禁泪盈于睫,明白陆夜侯此话虽出于无意,但实是因为在大限将至时一片心全系在了几个幸存的儿孙身上,“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会替你护着这些孩子的周全…”
苏湛将身一鞠,庄重地说,“陆前辈放心,苏湛誓助恩师以全此诺。”
“好。如此,老夫就可安心了…”
陆隽宁听着他们的对话,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胀得昏昏沉沉,伏在陆夜侯的腿上放声大哭。
陆夜侯抬起左手,怜爱地抚了一下陆隽宁的脑袋,轻轻的说了一句,“隽宁,该长大了…”
一日之间失去爷爷,失去父亲,失去兄长,原来就是为了换得这样一句话么该长大了…该长大了!
“爷爷…隽宁知道…隽宁知道了…”他感到无限膨胀的痛苦,堵塞着胸腔。
“别难过…我终于可以再见她了…可惜我没有来得及弥补自己的错误,没有对你们更好…到时她一定会骂我的…我真怕看到她难过的模样…更怕…她又丢下我了…”想起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容,陆夜侯脸上泛起了笑意,却令人难以辨出到底是愉悦,还是悲伤。他缓缓抬起左手,从染血的前襟摸出一支木钗,塞进了陆庭芝的掌中,“带着它,去找阿盟…”
陆庭芝看了一眼掌心里蘸着血印的木钗,泪水滴落到掌心和木钗上,双掌不住地颤栗,“不,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要和爷爷一起!”
“活下去,保护每一个活着的人…”
“爷爷…不要…”陆庭芝用力地摆着脑袋,“…我不行、不行…只有爷爷才能保护他们…”
陆夜侯艰难的把手掌搭上了陆庭芝的肩头,想让他镇静下来,竭尽力气捏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可以…要记住我的话…”
“…我做不到,做不到…”陆庭芝感觉老人的力气正在一分分的衰弱,旺盛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死亡的阴翳慢慢爬上了那双炯然湛亮的眼睛。眼眶中的泪水无法遏制的滚出,朦胧得再也看不清老人的面容。
“不要哭。”陆夜侯笑了笑,泛起前所未有的柔和,“你们是我陆夜侯的孙儿…陆家的男儿绝不会后退,明白么…明白么…”
“我…我…”陆庭芝依然讷讷地摇着头,想说他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他只要爷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