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堂的堂主大吼了一声,第十盏毒酒被他甩手砸到了绒毯上,沾到毒酒的绒毯转瞬就被蚀得焦黑。
他连忙打开一直收在怀中的木盒,从盒内拣了一粒药丸吞咽下肚,呲牙咧嘴的叫,“老子不来了!从没有哪个人可以喝完这些毒酒,你简直…简直是这个怪物!”
话音未落,一粒药丸精准的掷到了陆庭芝的面前,不归堂的堂主张嘴笑了笑,似乎一下子又对刚才的胜负不以为然,“不过还算你小子有胆,为了儿子命都可以不要,老子先前小看你了…”
陆庭芝吞下药丸,半晌才缓过气来,面颊上的青紫色已然全部褪去,只剩下两团发烫的绯红。
但他的身体却还是热得厉害,一股强烈的热气正在冲涌上头,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陆庭芝听完不归堂堂主的话没有气恼,反而笑了一下,“那堂主可以把夕誓花交给我们了么?”
“哼,也就算你的胆比老子大那么一丁点…”不归堂的堂主抓了抓胡子,大剌剌的摇头,“但刚刚那场只是试试胆气而已,并没算酒量。”
“什么!”陆庭芝的脸色霎时更红了一些,“堂主莫不是也要出尔反尔?”
不归堂的堂主将浓眉一横,嘿嘿的笑,“老子说过只试这一场的么?”
陆庭芝不禁愤然低喝,“你们不归堂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赖皮!”
“不敢?那趁早给老子滚出去!老子倒有几分欣赏你们小两口的胆气,今日就放你们二人一马也罢…”
陆庭芝重重地拍了一下长桌,“谁说不敢,你说,要怎么试?”
“哈哈哈哈哈…原来兔崽子也会叫唤的嘛!不错!不错!你喝了酒之后,倒有些像个男儿了!”不归堂的堂主错愕地瞧了陆庭芝两眼,突然仰头大笑,又挥了挥手,喝道,“上鼎!”
十几名弟子应声而动,奔入侧口的通道,合力扛出一个达半人高,却长宽皆逾十丈,沉厚无比的大方鼎,稳稳摆在大厅中央。接着,这十几名弟子又按方才的路径,扛了个一模一样的大鼎出来。
陆庭芝看着两个庞然大鼎,光是鼎盖也不下百斤,就算早已豁出一切,心中也不禁一阵凛然。
不归堂的堂主高笑一声,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揭开其中一个鼎盖,“这千盅鼎是我堂中众弟子日常贮酒的器物,可容得不下千盅的美酒。兔崽子,看见这满满一缸酒了么?能把它喝完的人,才配谈酒量。”
陆庭芝迟疑了一下,突然被人拉到了身后,听见耳畔清音朗朗,“这场我来和你赌。”
“不行!”不归堂的堂主喝道,伸手向陆庭芝一指,“胆气和酒量都要胜过老子的,该是一个人!要来,就必须还是他来!”
她眉头轻蹙,口气冷然,“他刚刚已连喝了一百盏,你却连十盏都没喝到,岂不是占尽了便宜?”
“赌桌上,本来就很少有彼此对等的筹码。”不归堂的堂主耸了耸肩,从桌前摸起一个空碗,伸手入鼎中舀了满满一碗,笑着饮下,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玩不起的话,老子就不留你们了!兔崽子你像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干什么,不会还要等着吃夜宵吧?”
怔怔望着山岳一般沉重的方鼎,陆庭芝张了张嘴,神色变得有些呆滞,恍若它并不是落在厅内的石板面上,而是压在了他砰砰跳动的心头。
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大口大口的饮尽鼎中的酒,不再是为了别人,只是想为自己痛饮。
大梦难醒,醉死便休,未尝不是这趟人世最快意的结局啊。
失神良久,在场的人都当他心生畏惧,却碍于颜面不肯开口,不耐地等着他赶紧想好应对的措辞。
他忽然无声的笑了笑,“这么点酒,怕还不够我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