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澜儿自己也觉得尴尬,吐出舌头,傻傻一笑,蹲身伸手捧一把雪,团了个雪球,娇羞着掷到李秉身上,嗔道:“不许笑!”
这么大的响动,这狍子都没醒,不会是被冻死了吧?盈澜儿念及如此,又团了一个雪球,丢到狍子身上。
“咦?还是不动?”
她走到跟前,见那狍子还不醒,索性拍了拍。这一拍不要紧,刚掸掉那皮毛上一点雪,她身后的狼犬忽然吠了起来。
“天呐!是个人!”盈澜儿刚下手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把那人身上其他地方的雪拍掉,扶他起来。
那人膀大肩宽,肌肉壮实,推他起来还颇觉费力。他身穿白衣,和雪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原来刚才那一点狍子屁股,却是这人戴的鹿皮风雪帽。
李秉刚刚还站在边上看笑话,瞧着盈澜儿从雪里推个人起来,也忙不迭上去帮忙。
那人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眉毛满是冰晶,两颊的皮肤已经被冻伤,布满血丝。
李秉瞧着这面庞,只觉得十分眼熟,思索半天,正是和他在鸡鹿州把酒言欢的“赤仁”兄弟。
“赤仁兄?赤仁兄!”李秉摇了摇他的身子,见没有反应,又探探他的鼻息,又伸出双指压了压颈部。还好,还有呼吸,脉搏微弱,怕是被冻僵了。
李秉刚想抓他起来,却瞧见了他身上的伤口。
右肩上,一连四个孔,均是指头大小,深不见底,血痂已经结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几天前的。后背白衣被撕出几道口子,隐约可见里面的爪痕。
莫不成是遇到熊了?
李秉也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赤仁的胳膊,他把架在背上,顺着来路,一边往回急奔,一边喊黎无寒,连带着狼犬都吠了起来。
他埋头赶路,忽的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他下意识侧身躲开,一把快刀擦着他面门疾驰而过,差点撞上。
李秉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还不等他看清,眼前那人已经拿刀指着他大喝出来:“把你肩上那人留下。我们就放你过去。”论衣着,正和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人不差分毫。
李秉这才反应过来,林子里遇到的那么些人,都是冲着赤仁来的。哪有什么熊瞎子,赤仁身上的伤多半也是他们所为。如果自己早些想到这点,刚才绝不会大声呼救。现在引的这些人出来,可实在是蠢。
“那我要是不交,你们是不是要动手。我们这
里人可是很多的。”盈澜儿也知道来者不善,摆出架势,准备迎战。只恨出来打狍子走得急,没有合身的兵刃在手。
那两人知道多说无益,互相使了个眼色,径直抡刀狂砍。
李秉背着赤仁,一脚踹开一个,又躲开一刀。可是这剧烈活动一下,竟然把背上的伤口扯的生疼。果然只是大病初愈,不能乱动。
盈澜儿一招云掌,破了对方的招式,连着三招快拳,居然逼得那人节节后退,反而抢了他的兵刃。
李秉背着赤仁,又没有武器,多半是在躲闪。忽的得了一个空档,把赤仁放下,反拍两掌。他以指代剑,原本可以一招“对月行樽”就把这人打翻在地,这招式刚用了一半,就想起自己的内功来。这阳月剑诀是真的不敢再用了。连忙变招,回身临空一脚。
这两人的招式实在太差,只是一边的江湖混混而已。
救人要紧,既然打倒了来人,李秉也不想再追,重新背起赤仁,夺路狂奔。快到雪橇车时,黎无寒
也赶了回来。
看着李秉背上的人,他并没有多问,连忙给狼犬套上索套,掉转车头。
一干人上了雪橇,他握着缰绳的头,双臂一震,两条缰绳在空中对撞,碰出一声巨响来。
“叭!”
雪橇车疾驰而过,还未出林子,又遇见一队紫衣武士。三人冲着李秉的车架冲来,宋无霜挽起弓箭,一连三矢。两个武士腿部中箭,半路停下。功夫稍好些的那人躲开箭矢,一个兔跃,眼看就要落到车板上来。
李秉一步跨出,猛地跃起,对空一脚,踹在那人胸口,又刚好借着这股力量再弹回车上。
“叭!”又是一声缰绳响,狼群跑的更快,这人再也追不上。
没了追兵,李秉把赤仁身上的雪掸干净,又解下自己的皮褂子,给他裹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滚烫起来。
“李剑主,认识此人?”宋无霜看着李秉救人
心切,不禁问道。
“去千花杏坊之前,在鸡鹿州里认识的,并不算熟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上还受了不少外伤。”
宋无霜看着赤仁肩头的四个血窟窿,伸手撕开嵌入伤口里的衣服:“四个伤口都是二指深,创口发黑。是‘黑鹰潭’里‘鹰击长空’的指法。”
她看李秉不解,又道:“黑鹰潭,是回纥·仙萼州的一个马匪的帮派。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专门靠抢劫牧民为生,官府甚至绿林人士一起围剿过好几次,可次次都被他们跑了。出手伤了你朋友这人,指力不俗,不是黑鹰潭的大当家,就是二当家。你朋友怕是什么地方惹到马匪了。”
李秉微微点头,仙萼州和小海虽同属回纥,但一个在中北,一个在极西,相隔甚远,不知道又怎么会来这里。
却又听宋无霜道:“奇怪的是,刚才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些紫衣武士,并不是黑鹰潭的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从林子出来,一路回到子午宗里。李秉几人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有云有月,你们快去烧点水来。别太烫,尿温就行。”黎无寒把赤仁背回自己房里,又吆喝道:“有山,把房里的火生起来,越旺越好,再去取些材来!有水,去把大黄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