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番外三:此乐何极(完)

穿成炮灰赘A后 柒殇祭 3792 字 8个月前

里头丢出来一个空碗,在她脚边炸开。

“滚,滚出去,我要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生下来的时候就该听了妈妈的话,把你丢进那粪坑里去,省得日日这般气我……”

“我指望过你什么?你要让他们拿这种贩夫走卒吃的药来害我,你就是不想让我好,我拼了半条命将你生下来,带你过上叶家荣华富贵的生活,叶渔歌,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才生出你这样没良心的孩子……”

……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

起初叶渔歌听见咳嗽的动静,还以为病得多重,等到听完这段话,就猜到母亲病是病,却离有事还早着呢。

毕竟天天要吃什么燕窝海参,要用人参炖汤补着喝的养生老夫人,即便脚不沾地,也没那么容易在这年岁就撒手人寰。

这趟逼她过来,多半是又缺钱了。

她听完了骂,将身上装着几粒碎银子的钱袋放到地上,转

身之前,步伐顿了下,“父亲先前留下的那些家底,也让您花用得差不多了,再这般毫无节制下去,吃苦的是您,毕竟我不介意风餐露宿,大不了就去山里自耕自种。”

于是。

骂声过后,屋子里又是那些诸如“我命好苦啊”的哭声。

哪怕叶渔歌平日里修得再平心静气,在这样故意苦闹的氛围里,也很难有好心情,带着人走出老宅的时候,她脸色很难看。

出来让冷风一吹,她却见到了一架十分眼熟的蓝色马车——

车夫穿得比普通人家还好,站在路边见到她有些讶异,转头跟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于是不多时,有人挑开了帘子,而揣着手炉坐在里头的人稍稍睁开眼睛,隔着冷风与走出家宅的她相对。

叶渔歌没有率先挪开眼睛。

而对方怔了怔,目光闪烁许久,挪开了视线,帘子重新放了下去。

马车却没有驶离。

过了会儿l,那宝蓝色的车帘子被朝两边分开,穿着一身重花衣裳的人下来了,这是宫里御赐的绸缎,用了数十种不同的花重重压出的绣,还用的是深紫色的底,倘若气势不足的人,反倒会被这衣裳给压住。

肤色不好的,也穿着显黑。

可是在许乐遥身上,则是相映成彰,那些团团簇簇的富贵花,也只能给她这朵简简单单的橙花做托。

随她走动之时,下摆上串串的紫色罗兰都跟着绽放。

叶渔歌松了一口气,想着,看来她这次被御史台奏的那些事情,在皇帝那里当是已经平安度过了。

-

许乐遥过来的时候,神色几度变化,最终止在一句“节哀”。

叶渔歌:“……?”

她表情难得的空白。

见到她的意外,许乐遥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开口,“令堂……送到各家的帖子,我收到了,今日是想过来探望……”

“什么帖子?”叶渔歌皱眉,抓住了重点。

等到许乐遥示意身边的人将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叶渔歌一目十行扫过,发现她的母亲在敛财方面可谓别出心裁,竟然能这般咒自己命不久矣,说自己年少失怙、后来中年又与女儿l离了心,现在临终垂危,担心无法与诸位好友见面,所以写下这帖子,做最后的拜别。

可是——

她给她自己朋友写的道别帖,发到了许家门上是什么意思?

许乐遥琢磨了半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着礼物上门,探探老夫人的状况,谁知家里马车才到,就见到里面走出来的叶渔歌。

而很清楚老母亲秉性的叶渔歌难得看笑了。

看见母亲这样生前还想着靠一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编出来的“白事”给自己敛财的新奇思路,甚至还要将这丢人的事情传遍朝廷,她眼中现出嘲意,当着许乐遥的面就将这张带着花香的帖子给撕了。

许乐遥见她神色,也猜出几分,后知后觉自己失言,又道,“抱歉,我……”

“此事不与你相干,不用道歉。”叶渔歌说完,转头吩咐,“行止……”

话一出来。

想起来这是在外头,没有什么笔墨。

本来还因为她那句和自己没关系的话,心中有些不太明朗的许乐遥见状,没忍住,开口道,“我马车上有纸笔,借你?”

叶渔歌看着她,“好。”

……

暖和的马车驱散了人一身的冷意。

叶渔歌才进入马车,没被这里面那些煮茶泡水、放着果晡香龛的摆件吸引注意力,而是先闻到这里头的香味——

很淡,很凛冽。

跟她屋子里用的香一样。

更重要的是,和她自己的信香味道一样。

小丫鬟递来了纸和笔之后,许乐遥面上不由带上几分局促,但在自家下人跟前,又不好展露得太明显,只能拢着衣袖坐在旁边,假装闭目养神。

叶渔歌先写了一份折子,随后拉开车帘,让行止跑着去往宫里递,随后才闲下心来,写那些给同僚的道歉礼,最重要的是让叶府关门。

她不想再看到母亲惹出的任何祸端。

或许是她太过安静从容,面上也是处理正事的从容,许乐遥坐在旁边没忍住掀开一只眼皮觑她,片刻后又道,“要帮忙吗?”

叶渔歌习惯地想说不用。

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改了,“好。”

以为她不会同意的许乐遥:“……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插手家中的事情,不过对这些同侪的脾性,我比你了解的多,既然已经向宫中告罪、没有敛财的意思,那——等等,你说什么?”

叶渔歌眼中出现几分笑意,“我说好。”

她甚至将笔递给了许乐遥。

“……”

看着自己翡翠笔杆上的兔毛柔顺乖巧还在滴着墨,许大人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家伙怎么突然肯示弱,不过在她看来,叶渔歌一贯如此,虽能看透人性,亦懂朝堂,但论世故,却远远不及自己。

她接过了笔,在纸上斟酌片刻,开始运气写字,不一会儿l漂亮的台阁体就落在纸上,而旁边的叶渔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许乐遥拿起纸,轻轻吹了吹,忽然听见她开口道:

“我从幼在家中不识长辈之爱,后来入了学堂,也不懂同窗之情,这些年也未尝情爱——”

许乐遥被她的话惹得手腕一抖,下意识地看向她,撞入那双漆黑的、却专注认真的眼眸时,就像被古怪的寒潭给吸住灵魂,挪不开自己的眼神。

“今日入宫时,皇后问我,你于我而言,是否特别,我点了头,可是她却说,这还不够……我思前想后,仍不知那晚在你屋宅,究竟说错了什么,你若是不高兴,就告诉我,我可以改。”

叶渔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