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此同时。
鸢城外。
众将士们听着对面城下的老妇哭泣声,心中悲怆不已,在岐王重申军令之后,虽然不敢去到她面前表达不满,但却待在自己的军帐里闷气地摔碗。
“可恶!”
“这大衹人拿我们汉人当作随意打杀的奴仆,仗着有他们神勇的王女坐镇,就不将我们放在眼中,竟还敢开城门,要我说,想什么阴损的水淹法子,一鼓作气杀入城去,将他们全砍个人仰马翻,才叫真正的解气!”
摔碗的动静被军帐外的许乐遥听见。
她知道这些兵当中总有一些是没被岐王带过的,不知沈惊澜的行事作风,且有些勇猛有余、但也智谋不足的冲动家伙,这会儿跟着士兵一起巡营,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将这些可疑的动静掐灭,以免酿成更大的差池。
许乐遥站在外面,忽然瞥见跟在自己身边的兵卒面上也有忿忿之色,于是道,“你呢?”
“大人?”
“你也觉得我们应该趁着大衹人开城门时,一鼓作气杀进去?”
“……”
兵卒没有吭声,但这已经是默认。
他安静了片刻,在许乐遥带着鼓励的微笑里,忽然抹了一把脸,朝她粗糙地行了礼之后,压着声音道,“我的爹娘都被大衹人抓走,奴役到死,抛尸荒野,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杀光他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神色里带着恳切,黢黑的面上那双眼睛格外明亮,有恨意和泪光在闪烁:“我不怕死,但是……城中还有汉人,他们已经够苦了……”
他说不下去了。
再说就触犯军令,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
许乐遥面上的笑意微敛,注视了他很久,才出声先夸他的觉悟与勇猛,而后道,“我们大宗将士守家护国、悍不畏死。但岐王作为主将,却不得不考虑万全,大衹人向来鲁莽,此次却龟缩城中不出,城中必有诈。”
“倘若我们就此入城,死你我是小事,再失十六城、被破中原腹地,使更多黎民苍生陷入水火中,酿成更多悲剧,让更多像你这般的人,失去家中的年迈爹娘,甚至养不活襁褓中的婴孩,这是岐王不忍见的。”
“而今,你还觉得,这口气很难咽下吗?”
兵卒含着泪,这次没有再反驳。
他再度冲许乐遥抱拳,“先生大义,我不懂这些……但愿为岐王、为大宗,上刀山下火海。”
许乐遥抬手将他扶起来。
又往军帐的方向瞥了眼,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冲出来反驳她,料想这位将领当是冷静了下来,便朝他处走去。
城墙边的哭声还在继续。
许乐遥充耳不闻,只专注看着自己面前的路。
直到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