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在学堂里见面的时候,叶渔歌一眼就看到这个坐在窗边、笑得比外头阳光还明媚的家伙,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喜事,天天都能笑成那副模样,真碍眼。
而许乐遥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后来跟她混熟之后,勾肩搭背地问她,“我见阁下每日也同我们一般上学、散学,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孤立你了,怎日日摆出这张晚娘脸?”
倘若叶浮光那会儿能认识她们俩,一定会在旁边为叶渔歌的状态配一个更恰当的词:
阴暗比。
往日种种如白驹过隙,匆然划过脑海。
叶渔歌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在沉默。
她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理智告诉她,站在许乐遥的角度,现在大宗最缺的就是时间,外
战之下,倘若岐王与贵霜胶着之际,皇帝驾崩,将会引发朝野动荡,届时内忧外患之下,将陷入立国时的困境。
那时候还有一个沈氏大家族,能够支撑南北两线作战,而后大半在酷烈战争中殉国,在南方与云贵那边的土司打时,很多的沈家人都葬身在那些云烟雾绕的深林里,没能回到故土。
最终内战的一切都止于沈惊澜的大军踏入永安皇城。
但是。
现在他们剩下的只有沈惊澜了。
之前甚至还有将领几度将要出城、去往前线的沈惊澜给拦住,皇帝的前车之鉴已经成了噩梦,植入这些将领心中,他们绝对承受不住主将二度在阵前重伤的悲报。
何况皇帝的时间又所剩无几。
叶渔歌扪心自问,倘若她是许乐遥,也只能为主将如此筹谋——
一城之人,与天下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是从前叶浮光说的话也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是医者,只需要想救人的事情即可。
然而面对这一城将死之人,她又能救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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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
许乐遥凑过来看她,“你什么脸色?不会是这些日子太忙了,终于也照顾不好自己了吧?哈,我要去写信告诉小叶姐姐,让她一起嘲笑你——”
“……”
叶渔歌掀起眼帘,又瞥她一眼。
而后,动了动步子,绕过她,径直要往前面走。
许乐遥:“?”
她茫然地跟了几步,“你怎么了?我惹你了?”
“没有。”
“……那你摆什么脸色?”
“没有。”
这次许乐遥走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在她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瞧了半晌,从她这幅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面上硬生生看出了端倪,而后肯定道,“你有。”
许乐遥站在了她的前路上,双手环胸,对她扬了扬下巴。
“说,我究竟哪里惹你了?”
叶渔歌静静地站了会儿。
左右现在也远离了岐王门口放哨的那些兵卒,干脆直言道:
“你向岐王献策,水淹鸢城?”
“……”
许乐遥面上的笑意在这一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