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临渊二人出示了拜帖,一言堂的守卫恭敬开门请入。
里面是三进的院落,庭院与门面等宽,前院开阔空旷,种琼花玉树,立嶙峋怪石。任东西和水临渊也不做停留,直接往中院去。
中院门后,立了巨大的精雕金丝楠木屏风,画了四时山水。绕过屏风,入眼是亭台水榭,脚下是碧水微漾,桥边是和风扶柳。
亭中两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皆身着蓝衣白纹,对坐弈棋。
任东西和水临渊朝亭中去,同时揖拜。
“晚生无为山天宗任东西拜见莫大人、何大人!”
“晚生无为山水宗水临渊拜见莫大人、何大人!”
那面对的老者瞥了一眼,没有搭话,挥了挥手,让他们且退后,双指夹了枚黑番石制作的棋子,兀自思索。
任东西和和水临渊暂且退后候着,看着棋盘上分布的黑白棋子。黑棋如墨,白棋如钛。黑棋已经占去了大半的棋盘,且连纵通气,已然盘活江山。而白棋棋子数量就少了许多,零散分布在黑棋周围。
再一看那执黑子老者的棋罐旁边,棋罐盖子里已提了许多白子,而这边的棋罐旁边只有寥寥数颗黑子。
而巧妙就在于,那棋盘上的形式优劣并不在于双方子、目的多少。黑子虽多,却不能再往外扩张。且白子虽少,但环伺黑子四周,且白子于黑子腹中关有镇,已成活局,泰然不可动。
如此一来,倒是黑子不能妄动,若是外冲,必引白子突入,若是与中镇呼应,几乎可成夹击之势,而黑子中腹气眼会被一一溃解;而黑子若是守中,便只能自堵气眼;若是在白子包围之外筹谋,却又得深入敌方,孤军匹马难以成事。
面对如此形式,对面的老者一再思索,终是叹了口气,将指间黑子丢入红檀木的棋罐里:“莫老布的这棋局,实在难解,我老何破不了题。”
背对的老者是莫闲庭,乃是一言堂的首席,也是高居庙堂的兵部尚书,平时只是于一言堂挂名,偶有重大决策才会出现在一言堂里。
听了何忧君的话,莫闲庭笑了笑,这才扭过头,先是看到了任东西,问道:“任宗主可能解这局?”
任东西道:“晚生不会下棋,看不懂。”
于是莫闲庭又问水临渊:“听说水宗主曾与圣上对弈,而获封‘善渊真人’,不知水宗主可能解这棋局?”
水临渊瞥了眼任东西,道:“不动。”
莫闲庭摸了摸胡子:“不动可解?”
水临渊道:“黑子先行占优,白子如何应对,全看黑子如何行棋。黑子不动,白子自然也不动。”
莫闲庭道:“就这么僵持着?”
水临渊道:“天下万事万物,一如这棋局,没有绝对的黑白,对立且互存,本就道之自然。”
莫闲庭道:“但是眼下这棋局,白子是随时可以扭转乾坤,覆灭黑子。就算黑子想闭目塞听维持现状,但是正经对弈,漏尽金沙,时间一到,却由不得黑子犹豫,匆匆落子便成定局了。”
水临渊道:“若是棋局,这黑子必败无疑。若是世事,黑子未必会输。”
莫闲庭正过身子:“若是世事,该当如何布局?”
水临渊道:“棋盘之内,输赢有定皆是因为,棋子只是棋子,黑白分明不会变化。但是在世事中,人不是棋,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