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吾羲,从禹州太守哪儿问出来的消息,刘承荫是兵部尚书刘芳的儿子,如果由着吾羲往这条线去查,只怕是会和朝廷牵扯不清。
况且,他也不想让吾羲小小年纪就内心充满仇恨,虽然他现在满心满腹的悲恸和仇恨,但是没有具体的仇恨对象,时间久了,也就不知道自己去恨什么了。
至于报仇……水临渊眯了眯眼,他直到现在仍然觉得,吾昊阳和奚女的死,是不真实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死亡来的突然,而是他潜意思里就觉得,吾昊阳和奚女不会死,至少在他们老的牙齿罗光,须发脱落之前,死亡是不可能和他们沾边儿的。可是那两颗污浊的人头吊在那里,仿佛是在讽刺水临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那两颗头被一个莫名的少年偷走,竟无从确认,查无踪迹……因此水临渊心里还是有一丝希冀,除非他确认了那两颗头就是吾昊阳和奚女,所以当那人头不翼而飞时,水临渊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当事情的结果难以承受时,留一线渺茫的希望也是种自我救赎。
如果吾昊阳和奚女真的死了呢?如果那两颗头确实是吾昊阳和奚女呢?水临渊想到禹州太守提到的那个叫‘刘承荫’的人,眸中寒光凛冽: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刘承荫此时在豫州边界的百里之外的荒原上。
荒原上密密麻麻驻扎了大片的营帐,主将营内,一身铠甲的中年将领和一身华服的青年,正在听一名士兵报讯。这士兵正是禹州戍兵,此时骑了快马刚到此地,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但他脸上的汗是因为惶急还是因为害怕,就没人知道了。
士兵注意到这年轻人脸色蜡黄,也一直不见他使右手,右边的臂袖直直垂着,看起来似乎是空的。
这华服青年正是被吾昊阳卸了右臂的刘承荫,他一脸阴鸷地看着士兵:“你说,有个身穿素袍子的道人抢走了那对人头?还杀了禹州太守卢鹤平?还抢走了两车的粮食?”
“是。”士兵决定还是按照禹州统领的吩咐汇报。
铠甲将领道:“刘公子,那城里挂了一男一女的人头,是怎么回事?”
刘承荫将地上的兵卫斥了出去,才道:“我这条右臂,就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汉子给砍的。那人武艺极高,我带的百余精兵竟丝毫奈何不了他!他因听了一些歹人恶语,收了人家银钱,要来取我性命。我当时心系粮车,百般周旋,那人才答应到禹州之后才杀我。我便途中偷偷飞书跟主子求救。到了禹州,这恶人不由分说就卸了我一条胳膊,我们使了个连环计才把这个人弄死。这断臂之仇,我心里实在气恨不过,便把这夫妇人的人头挂在城里,公告这人抢烧赈灾粮的恶行,让那饥民朝他们泼烂污。”
那将领撇开此时不谈,道:“那素袍道人,行走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顷刻间造成大片伤残,此人真是可怖又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