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如此,也不枉人世来一遭……才怪!

正所谓越老的人就越怕死,吕嘉就是个中的典型。他晚年过惯了专政擅权的好日子,野心膨胀得巨大无比。这样一个人,要想他视死如归,怎么可能呢?

外面,所剩无几的南越兵丁还在孤苦伶仃地守着城。这厢,吕嘉和心腹们已经奔向了即将渡往海上的船上。

“走,快走!”

他被一堆人气喘吁吁地簇拥着。然而终究是徒劳。霍去病手下的病,到底是骑兵出身,敏锐、迅捷程度世无其二。

早在主帅突然消失,霍去病就察觉了不对劲。攻下番禺后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堵塞前往海外港口的道路。

果然截住了一组偷渡户。

吕嘉一行人形容狼狈地被逮了个正着。当他们出现在霍去病面前的时候,后者不由默然了一瞬。

眼前的小老头蓬头垢面的、身上还刻着奇怪的纹身。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刻意截断的头发稀疏不已。唯独一双鹰钩鼻,予人城府深重、不好相处的感觉。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控制了南越,给大汉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忽地,霍去病发出一声极轻的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然而,这笑声却刺激到了吕嘉。

他死死地盯着霍去病,半

()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

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吕嘉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身为霍去病的小迷弟,路博德怎么能容人这么玷污自己的偶像?

“老实点!”

他狠狠地一个肘击,把嘴里不干不净的吕嘉击倒在地。六旬老汉狼狈地滚落在泥巴地中,本就堪忧的卫生条件雪上加霜。但他仿佛执着得很,难听的声音虽然消失了,嘴巴依旧动个不停。

“嘿你个老东西——”

路博德还要和吕嘉算账,却被杨仆拦住了。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看霍去病。

路博德这才发现,原来霍去病正含笑注视着吕嘉,半点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你在咒我死?”

他问。

路博德顿时愕然不已:“军侯,您竟然听得懂南越话?”

霍去病莫名看他一眼,路博德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军侯打匈奴就学了匈奴语。打个南越,学一学南越话不很正常?他学不会,是他的问题,不是军侯的问题……

路博德作为霍去病的迷弟,日常反思自己之后,这才注意到偶像话中的内容。登时,他眼底的怒火比刚才更甚:“什么?这个老不死的还敢下咒?”

“军侯,请您容许我把他……”

路博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去。

“斩了吧。”

霍去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就好像拂去身上的尘埃那样自然。

“啊?哦哦哦!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路博德刚下令完,就往霍去病的身边凑了上去:“听说南越的诅咒很邪性啊,军侯,那个,要不你……”

路博德“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来。南越之前一直都是在赵氏的治下,汉朝从来没有真正地统治过这里,自然对其习俗不甚了解。

像他这样,对什么咒术有所耳闻的,已经属于知之甚多的了。绝大多数汉朝人,甚至不知道有南越这样一处存在。

霍去病又看了他一眼,心底莫名想起的却是江陵月。

若她见到这一幕,会说什么呢?

“唉,怎么又搞封建迷信了呢。”

霍去病几乎不用想象,江陵月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就浮现在眼前。她一定会有点困扰地皱起眉毛,嘴唇抿一下又松开,然后露出“真服了你们”的无可奈何的神情。

霍去病的唇角微勾了勾,指尖轻轻地一捻,兀自陷入了回忆。

于是,路博德惊恐地发现,当他和偶像谈起诅咒的事,后者居然……笑了……

他笑了!

汉朝人十分信奉鬼神,是以路博德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几个字。

不愧是军侯!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然而,就在汉军攻破番禺的当夜,霍去病忽然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三十九点一度。”

随军的疡医面容凝重,对着烛光,读出了体温计上的数字。

他指了指霍去病颊边的酒精布:“这已经是经过降温后的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