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亲眼所见。”李殳玉悲切地摇头。
“而且,祖父自戕不是因为大将军来过,是他曾经的同僚们。他们……说了些话,让祖父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们不能封侯拜相。”
“大将军来了后,还安慰了祖父。但祖父自己还是一时想不开,便用利器划伤了肚子。江祭酒来的时候已经是药石罔医,不久便去了。”
卫青闻言,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一声深深的叹息响起。
原来那个时候,李广用那般绝望的眼神问他,自己迷路失期到底有没有连累旁人,是因为有人在他耳畔讲了什么风言风语?
刘彻的大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仲卿,你都听到了么?不必自责。”
卫青复又睁眼,温润的眸底是一片坦荡的清明。他曾经确实自责过,怎的自己一去探望,李将军当天就去了?如今阴差阳错地厘清了真相,比起谴责自己,揪出那群传闲话的人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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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卫青能接受得了,李敢却接受不了。
他像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捂住了左腹的血口子。眼珠子瞪着李殳玉道:“你……你到底为何要瞒我?”
李殳玉低头咬唇,并不说话。
她知道她做错了事。祖父的死乃是天大的事,她自私地想瞒着父亲,阴差阳错酿成眼前的恶果,是她的错。
“够了——”
倒是江陵月彻底看不下去了,把学生护在自己的身后:“告诉你,你能百分百相信?能保证自己不迁怒大将军?殳玉瞒着不告诉你,是为了你不做傻事,是为了你好!”
“那她总不能让父亲连死都不明不白!”
“好,告诉所有人李广将军是自戕而死,然后呢?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之前去探望过李广将军,然后顺理成章把黑锅扣到他的头上?”
不能说李殳玉做了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但她一瞒到底,显然是顾及到了所有人。
李广、卫青的名声,李敢为人子的心情,和李家的荣华安危,全被她考虑在内。
奈何世事总是弄人,又或者历史自有其惯性。兜兜转转到最后,李敢仍然行刺了卫青。
“……”
李敢的面上流露出痛楚的神色,也许是因为争论太激烈导致的伤口撕裂。李殳玉一瞬间面露惊慌,正想要上前探看,却不知为什么止住了脚步。
她惶然回望了一眼身后。
大汉最有权势的人此刻齐聚一堂,而她的父亲曾意欲对其中之一行刺杀之事。
她父亲的命,乃至李家的命……保不住了吧。
咬牙了片刻,李殳玉毅然跪了下来:“陛下,殳玉知道父亲刺杀大将军乃是死罪一条,但这一切皆因殳玉着意隐瞒,而导致的误会。殳玉愿以命抵命,一力承担。”
说罢,她深深磕了一个头。
刘彻的语气轻飘飘的:“哦?以为行刺朕的大将军,以一条人命相抵就足够么?大将军食邑万户,你李家上下一共有多少户?”
话音方落,李敢和李殳玉同时抖了抖。
卫青蹙眉:“陛下……”
霍去病也蹙眉:“舅舅。”
刘彻睨了他俩一眼,没说话。
江陵月有意把李殳玉拉走,但刘彻流露出的株连意思,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心下不由暗暗叹气:唉,何苦为父求情,反把自己拖进浑水里呢?
明眼人都知道,李敢既然做下了行刺之举,狠狠地戳中了刘彻的逆鳞,那么他就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0.001%的可能都没有。
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明哲保身、保全家人,而不是再白白搭上一个自己。
可惜啊可惜,现在的价值
()观和21世纪不一样。
话说回来,李殳玉又做错了什么呢?祖父的无能、父亲的莽撞,结果却要她一力承担。已经尽力地宛转周旋,无奈还是世事弄人,遭受无妄之灾。
江陵月真情实感地为她感到可惜。
斟酌良久,她还是为李殳玉开口求了情:“请陛下看在殳玉为大将军着想过的份上,饶过她的性命。”
李殳玉猛地一个抬头:“祭酒……”
生在汉武朝,人人都明白,刘彻的君威绝非是一般人能够忤逆的。祭酒为区区一个她而求情,不仅没有半点好处,消磨的是自己在君王前的情分。
李殳玉今日一直强撑着没有落泪,此刻却忍不住喉头堵塞,泪眼朦胧。
刘彻喉头微滚,没有说话。
霍去病却突然开口:“阿母,你把她带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