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东线战绩斐然,不仅大败匈奴、生擒左贤王、封狼居胥山,汉军的战损率连人带马都低得惊人。相比之下,卫青的主力部队虽然攻破了赵信城,但战死者颇多,充其量只能算是惨胜。
究其原因,无非是李广迷路失期、驰援不及时。才
会导致卫青以两万主力独自对抗单于,
最终导致一场惨胜。
那些跟随卫青,
自以为挥汗出力之人把锅扣到了李广的头上,声称是李广害得大将军晚节不保。
又有人说,李广也知道,才会自戕而死,以命谢罪。
任安不知道李敢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传言。若是有,又会对卫青产生什么看法?会不会迁怒、怨怪于他?
但他见到老友抑郁的眉眼,终究没说出口。
大将军曾对他有知遇之恩,恰逢主君有难,他又怎能背弃人而去?但李敢的关内侯却是在霍去病手下拿到的,在旁人眼里是铁杆的霍派人士。
任安一声长叹。
虽然他对幼卿的友爱为真,但不可否认,朝堂的波诡云谲到底影响了他们。再不能推心置腹、把酒言欢,实在令人惋惜不已。
司马迁则一直没说话。
忽地,静室外传来一道叩门声:“叔父可在?”
李敢起身:“何事?”
李陵半边身子抵在门上:“有贵客送礼上门,陵身份低微,不好接待,便来请叔父亲自前去迎接。”
司马迁和任安都善意地表示理解,还要和李敢一起。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没点身份还迎接不了的贵客,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卫霍等高官列侯,而是……
小黄门身子虽然躬着,脸上却有一丝傲气。
“李美人听闻老将军故去的噩耗,实在伤心难当。美人不便出宫,便遣了奴代为吊唁,同时吩咐奴转告郎君,逝者已矣、节哀顺变,请郎君保重自身。”
李敢深深鞠了一躬,面上十分动容:“敢会自行保重,请您转达给李美人,敢谢过美人的好意。”
任安和司马迁对视了一眼,这才想起来,李美人出身关中,和李广一族同属李信的后代。前段时间皇三子刘旦出生,李美人求了陛下的恩典,和李广连上了宗。
于情于理,李广去世,她都该前来吊唁。
但任安心里却生出一丝凛然。
大将军是皇后内弟,骠骑将军是皇后外甥。
陛下再如何在两人之间玩弄权衡,但血缘关系无法更改,他二人都是太子殿下天然的助力。
但李敢和李美人,皇三子……
任安的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子不安来。但转念一想,即使大将军再不得势,也官拜大司马、位比三公之上。更遑论骠骑将军和女医两口子加起来三万户的食邑,无人能及。
李家无论做些什么,都是蚍蜉撼树,难以动摇太子母族根基。
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吧?
-
李广身为一代名将,横跨孝文、孝景、孝武三朝。他的死讯引起的水花很是不小。即使是未央宫中,也不乏有人讨论。
这一日,江陵月进宫看望王太后,后者就就和她提起了这件事情来:“这李将军,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呢?”
言语之间,不乏唏嘘之意。
她初初入未
央宫时乃是太子宠妾,头顶上有个做公公的孝文皇帝。从那时起,她就听到经常李广的名字。甚至孝景皇帝登基后,私底下同她叙话,说要把李广这一位猛将留给彻儿,让他对上匈奴时能好受些。没见你了呀。”
江陵月也笑着揽住他:“齐王殿下是不是已经四岁了,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呀。”
掐指一算,她来西汉已经一年了。
刘闳也从三岁瘦巴巴的豆丁,长高长壮了一大截,成了白白嫩嫩的小竹笋。偏偏如此,他还要傲娇地扭过头去,假装不在意道:“真的么?其实也没有长高多少吧?”
一边却用小眼神偷偷瞥江陵月。
江陵月忍俊不禁,配合着他:“没有啊,明明长高了很多。”
刘闳这才满意了。
两人也有很久没见了。尤其是江陵月出宫办学之后,太子还能靠着上医校课和她见上几l面,刘闳可就惨了,只能从身边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听说江陵月的近况。
江女医办医校了……
江女医得了陛下的赏识,入中朝了……
江女医和去病……
咳咳,这个小孩子就别听了。
这回听说江陵月到宫中给太后请安,他就迫不及待催促王夫人,想要快些见江女医一面。路上又恰好碰见了同路的卫子夫、李美人等人,便相约着一道同行。
她们刚到长信宫门口,刘闳遥遥听到江陵月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留着被丢下的卫子夫和王夫人相视一笑,眼底俱是无奈。但却没有多少讶异,好像早早地猜到了这个结局。
李美人表情冷冷,唇畔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医而已……医术高明些,侥幸沾上卫霍一家子的光,就能让皇二字对她这么巴结?
王云儿竟也不制止,果真短视。
江陵月也看到了后面的几l人,挨个给她们行礼。目光却在李美人的身上停了几l秒。
如果没猜错的话,难道这位就是她从没见过的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