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这件事上意外地执拗。或许她因金俗之事有感而发,知晓自己剩下的时日无多,才蓦然对江陵月生出一股子保护欲。
而在她的世界观里,保护一个女子的最好方法,就是给她配一位位高权重、又能真心相待的男子。
就像当年尚是太子的景帝对待她一样。
互联网上的逃避催婚话术,江陵月都用上了一遍。奈何王太后口齿更加伶俐,四两拨千斤地圆回来,反而让江陵月无处可退。
无法,她只能带着这个噩耗离开了长信宫。
不幸中的万幸是,王太后答应了江陵月,如果江陵月见过之后不喜欢,她也不会做强行婚配的恶人。
江陵月破罐破摔地想,要不然她到时候全推脱说不喜欢算了。就怕那样的话,王太后反而更不甘心,又要给她找一票人来。
出长信宫时,她下意识抬头望天。进宫时还是白天,现在已经微微黯淡,天边隐约可见一抹月牙的形状。
明明前几天,同样的时间点还是一片亮堂来着。长安的秋天,真的来得好快啊。
上辈子是云南人的江陵月感叹道。
回到医校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四下悄寂,秋蝉时不时发出一声残响。沉寂的气氛,似乎格外适合酝酿心事。
江陵月的马车停在了医校门口,她却没有跳下车来,而是继续坐在车上,感受着晚风拂过发丝的触感。
这样的气氛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
……太后的事,要告诉他么?
告诉他的话,未免显得她自作多情、又当又立。可若不告诉的话,他若是对太后生出什么不快,闹出事端就不好了。
思索半晌,仍然不能决定。
江陵月忽地坐正了身子,惆怅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难以决断呢?还不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实在太糟糕了么,根本怪不了别人的。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也对霍去病有了不可言说的念头。但这一点点绮念,又不足够她生出勇气,开口答应他的示好。
才会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想明白了、又或者说承认了这一点,江陵月忽然心思澄澈了不少。芜杂的心思依旧像一团杂乱的线,纠纠结结缠在心间,但至少她已经找到了线头在哪里。
她正要继续细思下去,忽地被一阵喧哗打断。
“江祭酒,我要告发有人作弊!”
“什么叫作作弊?分明是你们嫉妒我们提前完成了任务!害怕自己留不了医校才蓄意污蔑的!”
“你胡说!”
江陵月皱起了眉头,望向朝着她车上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一个来说?”
其中一人飞快开口道:“江祭酒,你可还记得派我们去长安教人学习健康知识的任务?”
江陵月点了点头,同时也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除去赵遥和两个助手在发明组,剩下的四十人,一共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个小组各有一位组长。而一个月后,江陵月就要去验收他们的科普成果。
唯有达成科普目标的人,才能留下在医校继续学习,以后再由医校出面安排工作。
而今,才过了区区一旬的时间,就有人提前完成了任务?但是这组人又被另一组人指控为作弊?
江陵月好奇极了。
她点了下告状人:“你说他们舞弊了?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作弊的?可有什么证据么?如果你没有证据胡乱说的话,你也会受到惩罚,你还要继续说吗?”
那人斩钉截铁道:“我要说!”
江陵月的好奇心一瞬被激发到极点。她想象不出来,这种任务还能怎么作弊呢?
难道是找人冒充一百户居民?
但那根本藏不过别人的眼睛,随便一查就会露馅的。
孰料,那人竟从怀中掏出了一的雪白的圆块:“祭酒你瞧,他们用的就是这个舞弊的,被我抓了个正着!”
江陵月顿时傻眼了——什么鬼,肥皂?
“我可是人赃俱获的。他们竟用祭酒您发下的财物,同人私下兑换了几块肥皂。再用这肥皂的种种好处,引诱那一百户人家按照他们所说的做,承诺只肖学会了那些,就可以把肥皂统统送给他们。”
“实在是太狡猾了!”末了,这人气愤地总结道。
另一侧,听到这段指控的人已经被气得通红。但他接触到江陵月的眼神后身子顿时一缩,再也不敢说话。
难不成,祭酒也认为这是作弊么?
难不成,他们再也不能留在医校了么?
他顿时如坠冰窟,低下头小声嗫嚅道:“祭酒,我……”“错了”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到肩膀上一重——江陵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么?真是个天才!”
黑暗中,江陵月的声音雀跃地响起——这人不仅把《卫生与健康》教了,还顺便推广了肥皂的用法,可谓是一举两得。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肥皂这种改善基础卫生条件的好物,搭配着各种和卫生常识捆绑销售,似乎可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不是我想出来的。”那组长脸上的赤红未褪:“是那个私下和我兑肥皂的人出的主意。”
江陵月顿时眼神一凝:“是谁?”
她怎么忘了呢?现在肥皂厂还没开,散在别人手里的肥皂只有寥寥几块,其价格已经被炒成了天文数字。
谁这么财大气粗?既能打听到医校内部的消息,还愿意低价出让肥皂?
这人又有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