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崔恒没有出声。
洛婉清抬眼看他,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崔恒笑笑,“就是突然想,对于你而言,最好的人生是什么样。”
说着,他拍了拍她的背,倒也没多说,轻声道:“睡吧。”
两人奔波一整日,都觉困顿,闭着眼睛很快睡去。
等醒来时,崔恒自然而然来了兴致,含着她纠缠了一会儿,便自己起身去了净室。
除了前些天宴席那夜失态,他从没让她管过他,向来是让她尽兴便离开。
等到夜里,洛婉清换了身普通女子衣衫。
衣服是星灵送来的,不是她过去惯穿的白色粉色,而是浅紫色。
看上去庄重温婉,洛婉清熟练梳上少女发髻,簪了银簪,随后便走了出去。
因为不知道暗处保护张逸然的人距离到底多远,两人便当真当作一场幽会,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打照面,张逸然先等在门口。
没了一会儿,就听身后响动,随后便见洛婉清穿着一袭浅紫色绣白花长裙,长发用玉簪半挽,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平日一贯穿着黑色监察司常服,头发用金冠束发,看上去肃杀清冷,不近人情。
这倒是张逸然第一次见他穿着女子长裙,失去了佩刀和周身冷气,这才让人注意到她的五官,是一种温柔精致的美丽。
她仿佛是需要人呵护的精美瓷器,美丽易碎,让人心生怜惜。
张逸然愣愣看着
踏着月光走出来的女子,目光完全无法挪开。
洛婉清不由得笑了起来,温和道:“张大人。微一笑,只道:“张大人,玩得高兴。”
说着,他颔首行礼,扶剑离开。
等他提着花灯走出摊位,他回头看向人群中并肩的两人。
洛婉清正抬手指着高处的花灯让张逸然去拿,张逸然神色温和抬手。
他们在灯火之中,同样温柔,同样明亮。
这一刻,他突然清晰意识到,其实洛婉清是对的。
什么家世、容貌、聪明、武学,都抵不过一颗简单赤诚之心。
其实她和张逸然才是一路人。
崔衡说得没错,其实张逸然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不是身负家仇,不是身陷囹圄,不是在监察司,她应当不会同他纠缠。
他从来没在洛婉清脸上,见到过张逸然身边时这样轻松的笑意。
好似他们一开始,她在张逸然身边,就远比在他面前真实。
意识到这一点,谢恒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他清晰感知到,他对张逸然,是真的有了杀意。
他知道他们是做戏,知道现下洛婉清对张逸然应当没有什么情爱,张逸然对洛婉清或许也仅是好感。
他的理智都知道。
可这也无法制止他上前去独占那个人的冲动。
他明明想好的,柳惜娘只是柳司使,他陪伴她,培养她,他是暗夜里独属于柳惜娘的崔恒,不该对她的人生有任何额外的影响。
可是此刻他却发现,他做不到。
哪怕这不是属于崔恒的黑夜,这是灯火通明下的长街,他都忍不住想说过分的话,想在任何地方去彰显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想将所有可能带走她的可能性碾灭。
李归玉他不忍尚且可以说是因为这本就是对手,对洛婉清无益。
可张逸然呢?
张逸然有什么不好?
洛婉清所有对夫婿的想象,几乎都是按着张逸然的模子刻出来,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以张逸然秉直的性情,相处之后,她或许会活得更开心。
但他依旧有了杀意,依旧无法容忍。
一想到今夜洛婉清的长裙,是为张逸然而穿,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想杀他。
这场假戏里人人作假,唯有他不可抑制当真。
不该这样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转头离开。
崔观澜当行于夜色,心意止于心尖。
可他却感觉,崔恒像是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春笋,跃跃欲试着叫嚣。
他不甘心。
人心贪婪无度,他对她索取,似乎永无尽头。
不想止于崔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