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郑璧月说是真的。
梦里的上一世,他登基称帝,位高权重,但他的确不曾召她回来。
她不明白。
过去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李归玉对她毫无感情。
然而看着如今的李归玉,想起他艰难递过来的花灯,他就算不爱她,但至少想占有她。
那梦境那十年,他到底为什么,没有让她回东都?
“因为洛曲舒杀了他师父。”
“不可能!”
洛婉清瞬间抬头,厉喝反驳。
郑璧月挑眉:“为什么不可能?你们不知道吧,北戎第一发动进攻时,崔清平死守不肯开城门,他们就把李归玉架到战场上,当着大夏百姓的面对他行刑。李归玉没有多少痛觉,就是在那场闭开城门的泄愤□□之中失去的。那时候没有人救他,除了江枫晚。”
洛婉清闻言愣住,怔怔看着郑璧月。
“江枫晚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救下他,但就在李归玉拼死奔向城门,跪地求所有人再等等,给江枫晚一个机会时,洛曲舒放了箭。”
“你说,”郑璧月讥笑,“他怎么能和洛婉清在一起?”
怎么能。
不是怎么会,是怎么能。
他怎么能喜欢洛婉清,怎么能想和她在一起?
让她活着都只能是“不迁怒”,又怎能趟过他如师如父的江枫晚的血,去成全自己的情爱?
一瞬之间,洛婉清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她以前无法理解的、无法明白的矛盾感突然消弭。她突然明白了他所行所言前后不一诡异的原因。
为什么他对洛曲舒的死从无悔意?因为他在为江枫晚报仇,他认为是洛曲舒罪有应得。
为什么他会在洛婉清死后才表达得如此深情厚谊?因为他和秦珏一样的逻辑,对于仇人,包括仇人之女,只有她死后,他才敢放纵去爱。
为什么他会坚持一直叫她柳惜娘?因为他不愿她是洛婉清。
于李归玉眼里,他不是不爱她,是不能。
“况且,一个洛婉清,区区一个洛婉清——我又有什么好怕?!”
郑璧月愤愤开口:“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李归玉是什么人吗?她知道他的过往?她在乎他吗?她爱他吗?没有!她都没有!”
“她弹的《越王剑》就是一首曲子,她根本不懂李归玉,她也不愿意懂。但凡她爱他她在意,他在她身边五年,她怎么会连他的强颜欢笑都看不出来?”
“闭嘴。”
洛婉清捏紧了匕首。
崔恒转眸看向她。
郑璧月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情绪,只继续谩骂:“就这么一个人,他还要同我争执,给她立牌位,说什么只要她没活过来后位就是我的,他什么意思?难道她活过来,还能压过我不成?她爹是罪人对不起,她也不爱他,李归玉就是犯……”
“闭嘴!”
洛婉清猛地怒喝出声,郑璧月诧异抬头,洛婉清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她抿紧唇,不再出声。
崔恒收起目光,看向郑璧月,冷声道:“所以——你们和北戎有联系?”
听到这话,郑璧月瞳孔急缩,厉喝:“你胡说什么?!”
“前线的人除了一个洛曲舒,其他都没回来,你却能将战场上的事描绘得栩栩如生,谁告诉你的?”崔恒敏锐开口,郑璧月僵住。
“崔氏本就是河西世家,崔氏的腹地的守兵刚好就是王郑两家,你父亲和王神奉当年到底商议了什么?”
郑璧月不说话,她死死盯着面前青年。
这个人每一句话都是足以让她毁家灭族的大罪,相比洛婉清的审问,她下意识更惶恐于面前人。
“你是谁?”
郑璧月忍不住开口,崔恒从摇椅上起身,站到郑璧月面前,他垂眸看她,过了许久,他抬手吩咐:“惜娘,出去等我。”
洛婉清闻言,迟疑着走出去,到了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崔恒一手背在身后,转头朝她笑笑,温和道:“关门,别害怕,我一会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