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没想到谢恒是这个反应,她觉得他五石散应该用了不少,小心翼翼道:“公子,我去给您抓药,您先行散吧?”
谢恒一顿,随后放开洛婉清,转眸道:“不必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自己房间,淡道:“你还有伤,好生歇息。”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洛婉清有些诧异,她看着谢恒离去,才注意到谢恒衣衫上的血迹。
谢恒穿的是黑色大氅,但却是白色单衫,袖口上血色斑驳,她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血?
谢恒的,还是他人的?
以谢恒的身手,谁能伤他?若不是谢恒的,他今夜去做什么了?
洛婉清下意识思考,随后意识到,这好像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
她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李归玉。
她对李归玉知道得太少了,虽然相处五年,但她对李归玉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哪怕是审讯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都无法真正意义上伤害她什么。
她本觉失落,但是转念一想,她与李归玉本就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他是皇子,是剑圣的徒弟,她不过是个普通商贾之家出身的姑娘,若是李归玉这么轻易就能倒在她手中,那不免让她梦中上一世那十年,显得格外愚蠢可悲。
她的对手从来不是个蠢货,所以她要用十倍百倍的耐心,去慢慢伏击他。
她所求从来不是他一死而已,而是他要在痛苦和恐惧中,学会忏悔。
痛她之痛,哀她之哀。
洛婉清站在庭院,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转身回房,决定好好休息之后,明日再去审他。
只是这一觉睡得不久,天还未亮,她就听门口传来拍门之声,朱雀声音急急响起:“柳惜娘?还活着吗?李归玉要跑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猛地起身,一把抓过外套就冲了出去。
朱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穿衣服,骤然睁大眼睛,洛婉清一面穿一面往外走,语速极快道:“他越狱了?”
昨日也没做什么,他竟要越狱吗?
“不是,”朱雀回过神来,赶紧解释,“是宫里来人,说要接他进宫。”
洛婉清皱起眉头,不由得道:“宫里?”
朱雀知道她要问什么,答得细了些:“皇后的人。”
洛婉清看他一眼不由得思索起来,皇后昨日才逼着李归玉进监察司,今日就要接回去?
“有陛下的旨意吗?”
“有。皇后陛下两道旨意都在。”朱雀沉声开口,“你拦不住,我只是通知你,把握最后一次机会。虽然你也审不出来什么,但万一呢?”
洛婉清一哽,知道朱雀说的是实话。
她不和朱雀计较,只思索着李归玉为什么能出来得这么早。
她想过李归玉肯定是要出去的,只是没想到皇后松口这么快,宫里发生了什么?
皇后肯松口,肯定是太子出了事。
太子死了?
洛婉清不敢想,急急赶到监察司门口。
李归玉的人正在和监察司地牢门口僵持,他由张伯扶着,闭着眼睛不出声。
五石散的效力还没退去,他什么都不想管。
而且……总归是会出去的。
他现在心中空荡荡一片,感觉周边都是喧闹之声。
他只想见那个人……
小姐……
他晕乎着,无声呢喃。
这时周边传来人声,洛婉清老远看见两方僵持,李归玉的人打算拖着他硬闯,洛婉清大喝出声:“住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归玉睁开眼睛,就见女子在晨光下走来。
和记忆中熟悉又相似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气质,然而不知道为何,当她走来时,他突然觉得心上空荡荡那一片,随着她的靠近一点点填满。
他的手不自觉在袖下蜷起,盯着那个人完全无法眨眼。
心脏的空洞越来越满,久违的安稳重新归位。
他一瞬好像是回到了当年扬州,他的小姐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
他不疼了,甚至还觉得有喜悦蔓延开去。
他什么都不想,只静静看着她。
想碰她。
想触碰她的衣袖,拉着她的手,拥抱她,亲吻她,将她放在神坛之上仰望祭拜。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理智让他停留在原地,平稳笑着看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