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周辉月的眼睛,再一次。但不是在那个黄昏,而是在这个午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

房间里安静极了。

虞倦的声音有些模糊,透过那个破旧的、碎了一小半屏幕的手机传了出来。

客厅里有唯一一张沙发,孙七佰每一次来,都会在那里停留。

所以沙发里安装了窃听器。

周辉月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虞倦说的每一句话。

回到二十二岁之前,周辉月对虞倦的印象很少,对方被他归类为无须在意的人,不可能对他想做的事产生任何阻碍。

虞家将他当做一枚弃子,用于最后的尝试,失败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周辉月很忙,抽不出空处理这样一桩小事。当时虞倦已经病的不能起身,周辉月随口吩咐了一句,让他别到处乱逛,再有什么不法的企图。直至数月以后,周辉月才想起这么个人,医生说他快要死了。

周辉月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虞倦的眼睛里没有以往掩饰不住的愤恨,澄澈得像是春日的湖泊,一眼便可看到底。

他死了。死在了周辉月的面前。

有那么一秒钟,周辉月产生了近乎惋惜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那双绿眼睛。

而此时此刻的虞倦,好像和他印象中的差别很大。

如果虞倦是死后回来的,会怎么做?

杀了他,或者利用他。

无论是什么,好像和现在的做法都没什么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中又传来一阵很轻的、很细微的声音。

周辉月将音量调高了一些,听得比方才认真。

三分钟后,周辉月意识到那是虞倦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不小心靠到了窃听器旁。

平静的、柔软的,像是很容易被惊扰。

周辉月也闭上眼,莫名想了很多。

他对曾经经历过的人生没有太大兴趣,苏醒过来后,按部就班地解决这些过往。

一切已经发生,复仇也在所难免。

不会太难,似乎也不会容易,只是很无聊。

虞倦叫了他的名字,周辉月回头去看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绿眼睛,红嘴唇,雪白的皮肤。

每一样颜色都是纯粹而热烈的,像是夏日的具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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