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朔风凛冽刺骨,呼啸的风成了紫禁城的梦魇。纯净的雪变了色,仿佛披在地上的不是雪而是尘埃。十二月里,天穹漠漠,寒风肃杀。
张顺儿边搓着冻得发紫的手,边赶回去找自家师傅复命。
天寒地冻的,却偏偏遇上个极苦的差事。就快过年了,他已是忙的自顾不暇。现在却还要提点礼部和内务府的那帮人别乱了规矩。
但张顺儿来不及自叹命苦,就得去找师傅了。
他也是赶巧了,自家师傅正在养心殿门口守着。却见苏培盛面色凝重的站着,见着张顺儿先是小声数落一顿。“连皇上叫你办的事都不上心,你就是自己个儿找死。”
他自是了解师傅的,定是皇上又龙颜大怒了。要是往日,师傅肯定是和颜悦色的嘘寒问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让他休息个小半天。
张顺儿低着头,装出任凭师傅责骂的样子,只有顺从了才能让自己师傅消消气。
苏培盛把要害挑明,“今天,皇上又把礼部上下骂了两遍,还降了几位大人的官。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惹皇上生气,小心自己的脑袋。”
前几日,因仪仗松散,皇上是大骂诸官吏无能,连带着礼部上下都降了级。加之诚亲王允祉因故不前,圣上对此大骂诚亲王。一连几天皇上怒火未消,接连斥责有司办事不利。
苏培盛小声叮嘱着,“皇上面前别提年羹尧的事,这几日就安分办好敦肃皇贵妃的丧仪。”
张顺儿听说年羹尧这几日就要被处决,皇上是为了年贵妃才暂缓了对年羹尧处置。年贵妃自打九阿哥福沛幼殇,身体就每况愈下。又闻及二哥犯下滔天罪行,数日忧思不断,积忧成疾以致心病不治,短短数日就薨了。可叹这年主儿,数年宠眷不衰,最后竟落到得红颜命薄,母家衰微的下场。
这年羹尧能多活几日不过就是皇上为贵妃留个念想,让她走得心安。
“师傅教训的是,凡是皇贵妃的事,徒弟自当尽心竭力。”张顺儿正色道。
苏培盛又添上一句,“皇上发落了秦海,想必要几日才能出来,这几日你就顺便把他的活干了。”
张顺儿又在内心哀叹,但却抵不过师傅的那句“快点进去,皇上还等着呢。”
可怜他作为太监,要受这般劳累。他们这些侍候在御前的奴才,也只有靠着主子们的几句好话才能过得舒坦些。
但圣上内宠颇少,皇后乌拉那拉氏宽和得体,但已年老;齐妃李氏色衰爱弛,又庸碌无能;熹妃钮钴禄氏相貌平平,不得圣心。所以眼下这些宫嫔,要么是半老徐娘,要么是刚到及笄之年,没一个能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从前,年主儿在世时,还能轻柔地叫他一声小顺儿。逢年过节会给些碎银子,甚至在皇上骂他时候护着他。还记得曾有一次,他笨手笨脚,打碎了先帝御赐的澄泥砚。被皇上劈头盖脸地骂了半个时辰,没有年主儿过来拦着,他估计早就被拖出去做苦力了。
而现在,贵妃娘娘去了,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天天对着皇上的冷脸,心里着实不好受。
可是他是个太监啊,就这么命苦啊。张顺儿无奈地迈过门槛,去面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