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骗人的吗?如果同胞就这样一个个死去,那就算重塑了炼金之国又如何?给那群死人居住吗?
夕兰从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种场景,希恩将灰袍套在泽罗斯的尸体身上,就在前一刻他还活着,朝着泽罗斯丢出硬币,而现在他已经是一具浑身漆黑的傀儡。
在回到下水道里之后夕兰看着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人们的脸,父母的表情,淡漠的人际关系,可有可无的招呼,若隐若现的哭嚎声,她终于明白了,这里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家。
这里是地狱。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走,泽罗斯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相信泽罗斯只把自己要逃走的打算告诉了自己,而自己绝不可能告诉过希恩,希恩就是炼金术师之间的神,他全知全能,手段冷彻,没有一丝怜悯,癫狂,仅仅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人感觉自己是在面临深渊,其中尽是象征着未知的黑暗。
尽管如此,尽管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走,夕兰也还是在悄悄准备着,无论逃到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下水道,哪怕是去找那位西泽,亦或者是维尔逊,她相信西泽绝对能救下自己,于是一副地图在心底悄然勾勒出来,她甚至不敢留下具体的字迹,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心底花上十数个小时用于默记,直至后者如火钳留下的烙印般彻底存在了本能里。
在这样的煎熬中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某一天晚上,混乱发生了。
大地震颤,炼金术师们从睡梦里醒来,夕兰懵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地板在逐渐变软,整个巢穴都在变化,远处有人传来哀嚎,夕兰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那人已经全然被淹没在墙里,从软粘的灰土里伸出的那只手也已然化作全黑,就连指甲都变成了煤炭一样的黑色。
人们惊慌失措,但夕兰不一样,夕兰见过这一幕,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正如同泽罗斯的死亡一般,希恩终于展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笼络那些激进派只是需要他们的傀儡技术,而在如今技术终于成熟的现在,他也做出了一样从没有人想过的事。
希恩要将所有炼金术师全部化作他的傀儡。
夕兰的脑海里仅仅是闪过这个想法神经仿佛就变得刺痛,她再也来不及说任何事,只是一昧地冲向巢穴之外,父母的呼唤在身后都显得那么无力,炼金术师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就算是那对男女,从小也没有对夕兰有过一丝一毫的关爱,他们只是在机械地交配,孕育,而后培养。
炼金术师们没有亲情,因为他们只是一堆需要人口的机器。
记忆里最快捷迅速的途径在眼前熠熠生辉,她狂奔着,就在即将逃出巢穴时,散发着无尽光明的洞窟却忽然合上了,不只是这里,所有地方,门窗,洞口,所有通往外面的东西都合上了,夕兰的身后传来一阵难听的声音,那就像是咀嚼,但听起来又像是消化。
地面发生偏移,地板倾斜,所有东西都在向后滑落,就像漏斗边沿的豆子,夕兰急忙抓住一根柱子,好让自己不要滑进去这怪物的大嘴里,可柱子也在慢慢变软,整个巢穴都仿佛一个活物,夕兰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也许要死在这里了。
没有遇见喜欢的人。
没有恨不得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的那个人。
没有为某个人疯狂,没有为某个人哭泣,没有甘愿为某个人献上自己的所有。
夕兰仰起头,看着渐渐彻底闭合的缝隙,还有手上不断融化的石柱,心想自己的结局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手托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茫然地回过头,却发现那是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父亲,母亲,
这个平日里连一句话都不说的男人,此时居然微笑起来,而那睡觉时间总是多于活动时间,从来不多看家人一眼的女人,在这种时候却主动走到了前面,用双手在石壁上,拼尽全力地为夕兰撕开了一个口子。
黑色的身体里不断涌出赤色的汁液,女人发出一声哀嚎,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头,男人托着夕兰的身体,朝着缝隙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