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泽说,“很有意思。”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厢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纳拓老爷开始忙着搜查这次拍卖会的信息,而西泽则开始朝着车厢外的街景端详起来。
昨天他在家里小睡了大概两个钟头,在睡醒之后他看到莎尔也躺在自己身边,莎尔并不知道这张沙发上曾经载着西泽的母亲死去,西泽为此而感到心情复杂,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解脱的意味。
他解脱了,从和过去做出告别的这一刻起,从知晓了世界秘史的这一刻起,他就彻底从过去解脱了出来,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自己所要走的路,已经变得清晰可见,伦瑟在他身上做实验的这件事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讨回代价,因为这位先王已经死在了过去,而他的死与自己的女儿居然占了很大的关系。
世界忽然显得那么庞大而空旷,一切都像是空壳,所以西泽在当天晚上理所应当地失眠了。
纳拓老爷将嘴里的雪茄熄灭,打开车厢的窗户,将淡淡的烟味散了出去,西泽将手放在莎尔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宽阔到大概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肩同行,马路两侧是看起来带着点贵族意味的高楼大厦,只是显得破落年久,一股淡淡的萧瑟之意若有若无地缭绕在马路之间。
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西泽终于开始后悔没有带上任何一本书在车上阅读,纳拓老爷为他和莎尔准备的礼服非常合身,看样子是提前拿到了体检单,照着尺寸量身修改了一番。
黄昏鲜红的光照在大地上,远处的房顶尽数被染上了这般灿烂的颜色,就像神拿起颜料,在世间留下了最为灿烂的一笔。
方向一拐,马车驶进了一条不太明亮的路,就在这时白马忽然发出嘶鸣,车夫猛地一拉缰绳,车轮在大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哀鸣,车厢经过略微的震荡之后才停了下来,纳拓老爷扶了扶帽檐,若有所悟地打开车门向外看去,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人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微笑着和他招手,而在他的身边也是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车厢上甚至能闻到一丝焚香的气味。
“我不喜欢这人奇怪的考究,但他是马丁德福,白石城所属领主麾下相当有名的几个富商之一,”纳拓老爷低声地说,“叫醒莎尔,我们到地方了。”
“哟,伯勒!”马丁德福摸着自己保养得油滑发亮的八字胡一路小步地走了过来,和纳拓老爷打了个招呼,“我就知道你不会缺席这次拍卖。”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朋友,”纳拓老爷哈哈大笑着走到他面前,脱下礼帽行礼说,“你的家产不允许你错过每一场拍卖。”
“不不不,不是我的家产,伯勒,”马丁德福一脸认真地说,“是我的品位。”
“说的没错,最起码我是相信的。”
纳拓老爷如此回应道,于是二人便彼此心有灵犀地微笑起来。
西泽理了理领子,缓步走下车厢,马丁德福这才注意到西泽的存在,他疑惑地对纳拓老爷问道:“这是你家的孩子?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个这么......优雅的孩子?难道是私生子?”
“这种玩笑话就算了,”纳拓老爷摇了摇头,“他们是我的护卫,虽然很年轻,但也都很可靠。”
“们?”马丁德福疑惑地问,就在这时,西泽伸出手,从车厢里探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那只手上套着一双白色礼仪手套,下一刻圣洁的少女慢慢走出了车厢,她单脚踏在地面上,脸上带着几分冰冷和不易近人的意味,在这被高楼遮住阳光的小径里,她就像一个天使。
“......你确定她是护卫?”马丁德福问。
“是的,”纳拓老爷说,“走吧,朋友,马车停在这里,我们该去干正事了。”
他笑道:“或者说,该去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