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查看四周的编号,终于在走到一处潮湿的阴暗牢门前时,西泽确认过编号无误以后,动作缓慢地俯下身,从铁栅的夹缝里他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一个肥胖的躯体,这家伙躺在地上睡觉,像一头死猪,呼吸很大声也很紧促,哪怕是在风里都响得吓人。
“真没想到再会居然来得这么快啊,”西泽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焦糖味,一时间居然有些怀念,大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嘴巴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念出了这头死猪的名字
“维什,中午好。”
后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也在西泽的意料之内,他拿出钥匙,锁匙晃动的声音勾引起了一堆人,就连刚刚见识了那种惨状的人们都忍不住松开抱着脑袋的双手,微微直起身子,对西泽投来希冀的目光。
挂在牢门上的铁锁被打开,西泽随意将铁锁握在手心,微微用力,拉开了这扇不知道关了多久的栅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将栅栏和肥猪联系在了一起,就像是圈养的某种牲畜般,西泽回过头,看见言氏的脸上满是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表情,那也许是惊骇,或者是疑惑,亦或者是茫然,但西泽觉得最准确的名词大概是失望。
言氏对西泽开始产生类似失望的情绪了,似乎这趟白石之行破坏了许多他对西泽的美好印象。
“已经,几点了?”地面上死尸一般的人忽然在睡梦中发出雷一般的鼾声,而后翻了个身子,有意无意地嘟囔道,“午饭......午饭了?”
西泽迈开脚步走到他的脑袋附近,而后蹲了下去,手指在地面上压了压,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将食指放在鼻子下细细辨别,而后从记忆里勾勒出了与之相对应的东西食物,廉价的食物,炖菜。
他连忙站起身,目光在四周不断挪移,直到某一个瞬间,他伸出手,从地面上捻起了一片满是灰土的菜叶。
这是包菜,闻起来已经是三天以前出锅的饭食了。
周围的人看见西泽手指捻着菜叶的这一幕顿时扬起了兴致,他们都知道西泽和维什的过节,更知道维什曾经对那位莎尔小姐做过什么,一直以来他们也以此为理由无数次地虐待暴打维什,甚至那些因为渣滓一般的罪孽而被关进牢里的几个重犯都将维什视为低自己一等的废物。
“西,西泽大人!”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我们,我们一直以来都在为您报复这头肥猪嗷!”
“对啊!”另一个人听到他的话以后顿时也壮起了胆子,在咳嗽一声之后匆匆地直起身子趴在了牢门上,隔着空气和一堆不空间里断飘荡的黑灰对西泽大声说道,“您被他欺辱了那么久,我们可是为您出了狠狠的一口恶气啊!”
“他的饭从来只能吃到一小半,我们还当着他的面把饭菜倒在地面上!您知道吗?他这头猪猡还真会跪到地上去舔啊?”
“喂,别说得只是你自己的功劳一样,大家都人人有份!”第四个人笑着怒斥,邀功一样地站起身,两手用力地抓住铁杆,猥琐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笑容,“西泽大人,您看我们这做的还合您想法吗?如果您开心的话还请您帮我们多在典狱长那里说两句......”
“吵死了。”
西泽轻声地开口,但每个人听到这句话以后都连忙闭上了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
他将手里的铁锁放在地面上,声音很小,但此时的牢房已经安静到连铁锁着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里的地面很湿,连干草都没有铺上多少,维什身下的干草只有寥寥几根,看上去就像用柳絮代替绒毛填充的被子一样廉价。
西泽看向离这最近的一处牢房,其中的干草简直就是养了一头羊在里面的仓库。
“这不就跟没有一样......”言氏忍不住愤怒地开口,他本想对周围的牢房大声训斥些什么,但在看见西泽如僵石般停滞在原地的身子以后他还是泄气地松下了肩膀,怒意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在心底悄然平息了。
西泽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丢下了那片菜叶,向维什走了几步,维什是脸朝内的睡姿,背着光,所以西泽刚刚并没有看清维什的脸。
“哥哥,”莎尔看着西泽的动作,就连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我们走吧。”
弥修没有说话,她以自己远超常人的视力将西泽的动作全然收进眼底,西泽在她面前就像鹰眼下的一只兔子,但这一切和她没关系,无论西泽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他,而言氏早就一脸颓然地靠在了铁杆上。
跟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