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欧牧德低垂着眼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大厅里,唯一一个还能坚持呆在大厅柜台里的是值班护士,院长下了命令,如果待不下去就让她立刻滚出医院,除了这个满脸苍白的可怜女人以外整个医院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这倒也不是医院生意冷清,而是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晃悠,整个圣光皇家医院都像是被秋风吹扫过的大街,就连进出的人都比往常少了十倍以上,后院里进行疗养的那些老牌贵族更是连门都不敢出,只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平时每晚都会举行的贵族晚宴都因为这件事而临时取消,整个后花园里传来的只有风拂过空气和飞鸟啼鸣所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希欧牧德听到一声门开的声音,他侧过脸,看见一个满头紫发的女子踏着步子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即使明知眼前这位女皇就是害得历史学院沦落至今天这种地步的元凶,希欧牧德却还是主动起身重重地行了一礼。
这其中不仅是臣子对君王的谦卑,更有因西泽而产生的感激。
护士惶恐地跪倒在地,在得到厄洛丝眼神的许可以后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这次腰比以前要弯得更厉害了。
“谢女皇隆恩,”希欧牧德垂着脑袋,他本来就是有些瘦削的类型,身高也只能勉强算进中等,于是这下就显得他更矮小了,在女皇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没有您的出面圣光皇家医院的人不会这么尽力。”
“孤姑且还是希望你能信任这些人,”厄洛丝冷淡地开口,“他们每个人都是孤从各个渠道里挑选来的精英,其中不少人都擅长以魔法辅佐手术。”
希欧牧德听了厄洛丝的这番话,出乎护士意料的,他居然开口反驳了这位漆泽至高统治者的话:“手术应该是与魔法完全无关的精细实验,分散精力只会让手术的成功率下降,和三心二意一个道理。”
整个医院里的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就连时钟的表针都停在了当场再也不能往前一村,柜台里的护士默默蜷缩起来,生怕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会让自己几天都吃不下饭。甚至连续做上几天或者更久的噩梦。
希欧牧德却没有做出丝毫防备的姿态,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排木椅的其中一个位置上,和其他所有会在医院里等待手术消息的人一样,只是他看起来更适合担任父亲的角色。
直到一阵微风刮开了门前盆栽的一串绿叶以后厄洛丝才再度开口:
“孤,觉得你说的有理。”
护士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庆幸,但在反应过来以后心底所暴露出的却是彻底而纯粹的惊恐这句认可难道意味着女皇终于要开始清洗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圣光皇室医院了?!
自从圣光皇室医院愈发火热之际,许多原本就心术不正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是变得更加猖獗起来,不少王都黑市上流转的器官交易都来自圣光皇家医院,所有人都觉得女皇应该被自己蒙在鼓里,可现在护士却觉得厄洛丝其实早就把这件事掌握在了手中?
“那,依历史学院院长之见,”厄洛丝问,“孤该如何处理这个被孤花费了无数心力构筑起来的圣光救世之所呢?”
“时代的更迭始于某位领袖的逝去,”希欧牧德说,“或者领袖做出某样足以改变现状的决策。”
厄洛丝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白皙的下巴,她将某些事在脑海里略微过了一遍之后才继续开口:“孤不懂你。”
“您自然不懂我,”希欧牧德摇了摇头,“就像我也一直不太懂您一样。”
厄洛丝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护士愈发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坐在了希欧牧德的邻座上。
这是被女皇坐过的椅子,从这一刻起它就不再是一张普通的椅子了,此刻的它足以被人放进博物馆供后人观赏千年!
但让护士更加震惊的是,二人彼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高低姿态,除去最开始那句礼节性的问候之后,希欧牧德对面前的厄洛丝就再也没有尊崇的意思,觉得厄洛丝有错他便指出,觉得厄洛丝讲的对他便开口称赞,虽然这称赞的模样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不情愿的味道......
“陛下您觉得这个医院如果真是您理想中的圣光救世之所,或者说一个庇护世人的地方,那您就继续这么以为吧,”希欧牧德说,“毕竟您才是陛下。”
在听到这里护士忽然觉得不对劲,直到某些学生时期了解过的历史浮现出脑海以后她才回过神来接下来这两人要说的就是一些自己这种人完全不够资格听到的秘闻了,而自己这种不够格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历史上那些不小心的人都是这么丧命的,最多的也就活了不过三天。
想到这里她就连忙慌张地在地面翻找起来,她要找出一根闷棍,或者一块板砖,总之是能让自己昏过去的东西!什么都好!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抽屉里不知道是谁存在这里的一支针管,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针管表面上贴的标签写得清清楚楚“麻药”。
她想都没想,直接将其戳进了自己的手腕,意识猛地深沉,就像坠进一个无底的黑洞一样,虽然很痛苦,但护士的表情却是清清楚楚的笑。
这支针管救了女人的命。
“名单呢?”厄洛丝的睫毛细长,她向着耳后捋了一下紫色的长发,动作自然而协调,像是已经在希欧牧德面前做了无数遍,“你想说的我大概都明白,但需要的只是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