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男孩名为珏,珏对西泽的敌意来源很简单他的黑发黑瞳。
他认为那是只有东方人才能拥有的象征,身为西方人的西泽拥有它们简直是场闹剧,他拥有它们就像个怪胎。
珏曾扬言要刺瞎西泽的双眼,拔光他的头发。
前者到目前为止看上去只是个玩笑,后者的话……在一个深夜里,西泽曾被孩子们强硬地拉到院子的角落里,他们用红色和白色的颜料在他的头发上乱染了一通在海镇上,红和白组合在一起意为小丑的颜色。
珏冷笑着,亲自在红与白之间添上了一抹蓝色。
那天过后西泽很久都没有在人们面前露过面。
西泽没有朋友。
他知道,有一个女孩子也没有。
那个女孩子叫伊珊洛娜,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虽然也是孤儿,却很幸运地被镇上的一家富人收养了。
她和西泽曾经是朋友,西泽母亲的葬礼上她甚至还拥抱过西泽。
但自从西泽被孩子们孤立起来以后,她也渐渐离西泽远去了。
她所做的只是在那天深夜里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的施暴,最后给西泽递上毛巾而已。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朋友,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和西泽是朋友,有孩子嘲讽伊珊洛娜说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去赌一个毫不确定的未来。
是啊,毫不确定,没有人知道西泽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他连姓氏都没有。
伊珊洛娜没有一点回应,只是默默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西泽是个很惨的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更没有一个朋友。
他没有去伤害任何人,甚至在教堂里也坚持帮尤娜小姐抄写日报,坚持了两年,镇上的人们每天看到的报纸有一半都是西泽亲手抄录下来的。
但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朋友,无论尤娜小姐和镇上的大人们如何教育孩子们,西泽始终是他们之间的异类。
甚至在一些大人用西泽和自家孩子的比较教育中,西泽反而更加被孩子们所厌恶了。
直到昨晚之前,事实一直是如此令人伤心的。
和所有人一样,西泽也以为世界会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
尤娜小姐看了看胸前的怀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了。
她在黑暗中长长地呼出一口白色的汽雾。
“西泽,”她说,“你马上就该走了。”
男孩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像是在极力地挣扎。
“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遇到更多修女姐姐,她们会比尤娜姐姐更好看,比尤娜姐姐更温柔,也比尤娜姐姐更关心你……”尤娜如此说着,却又感觉有些心酸,因为
在那些修女姐姐之中,像我一样真心待你的又有几个呢?
她站起身来,从阳台上拿下那副怪异的画,将其递到了西泽面前。
“这个……是?”西泽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你的生日礼物,同时也算是……离别赠礼吧,”尤娜微笑着说,“你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西泽睁大了眼睛,看向这副画,画上是无数细点与短线,这些看似随意的笔画组织在一起,乍一看就像是错乱的线团。
尤娜正想给他解释什么,出乎意料的,西泽居然一下子就看懂了这幅画上的是什么。
他拿着画纸,呢喃道:“离塔星座……”
“没,没想到小西泽这么聪明啊,”尤娜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试图给他讲解起来,“我们的神明,也就是轮亥,将星空分开之后又用不同的星座连接起来,轮亥说,在不同星座下出生的孩子,其命运和性格也会顺着星座的本身而成长。”
这算是复习,因为类似的话西泽已经抄写过很多遍了。
但他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只是静静地握着画纸的边角,不言不语。
“小西泽出生的日期属于离塔星座,所以……”她的下一句话是你的生活会充满离别,而你自己却会坚定如塔般朝着自己的未来笔直前进,不顾一切。
但她有些说不出口,因为充满离别这种事,听起来太让人伤心了。
“尤娜小姐,”西泽忽然开口,他抬起眼,看着尤娜的脸颊,说,“我不相信神明。”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他第一次,反驳尤娜的话。
“我不相信轮亥,我不相信神明,我不会相信这种存在,”他坚定地说,“即便是在教堂生活了两年,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们。”
“为……什么呢?”尤娜没有生气,只是不解与无奈,她是第一次看到西泽如此坚定的模样,“是因为神明没有回应你的期待吗?”
她以为是蕾娜丝的事影响了西泽。
再度出乎她意料的,西泽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有对神明期待过……只是我记得很多让我伤心的事,都和轮亥有关。”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母亲死去的那个夜里,他听到床上的母亲,平静又不甘地对他说“现在轮亥终于要来杀我了……西泽,们终于要杀我了……”
她就这么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