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个太好的梦,他梦见了很多以前的家伙,那些家伙里炼金术师、机械狂徒还有信神者……一般来说这些名词单独放出来倒也没什么让人在意的地方,可那些是老板认识的家伙。
那位炼金术师将炼金视为世界本源,简直比信教者还要狂热,他甚至在最终疯狂到将自己也视为元素的集合体,把自己当作炼金中的某样元素加入了炼金实验,在那次实验中崩裂成了无数细碎的血肉……但值得一提的是那家伙的灵魂存活了下来,换句话说他得到了永生。
那个机械狂徒名叫文科威尔,是个招来灾厄的混球,以前老板在下城区赫赫有名的时候还被文科威尔邀请去一起聊天吃饭,当时对方仔细地对他打听了许多炼金术相关的知识,包括那禁忌的死者复生之术,老板不敢对他透露太多,最终不欢而散,老板最后一次看见文科威尔是在十年前的雨夜,他不断地逃亡,有谁挡在他面前都被他一刀劈开,就算是已然闯出不小威名的大魔法师在他面前都活不过一瞬,他的心里只有中城区自家旅店里尚在安睡中的萝尔。
那时他沐浴着鲜血逃出瑞森家的范围,隔着很远回头,只看到文科威尔站在最高的地方,张狂地大笑着,最终在一阵大崩塌中他也一同陷进了废墟里。
因为那阵笑声,人们私下议论时都说是他招来了灾祸,可老板一直觉得那是得到了解脱的人才能做出的表情。
最后是老板最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信神者……那家伙信仰的不是轮亥,而是一种极其偏门的神灵,那个神灵就连名字的写法都繁奥到让老板想吐,但那家伙就是坚定不移地信仰着,成天披着黑色的羽织,背上挂着巨大的剑鞘。
老板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隐约知道那个神似乎在巨大的绝境中拯救了他,从那以后他便从魔法术士、塞万古剑术传承者摇身一变,化为了坚定不移的信教者。
这三个家伙都是他以前的熟人,而且他们的结局都不太好。
炼金术师虽然得到了永生但不附身于人就不能和人交流,而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存在,于是在不断的附身和茫然中他逐渐忘记了自己,很久以前他还能将自己当作一个无形的杀手,可如今他只是一个在下城区的某个地方像平民一样生活的人,也许是个路上摆摊叫卖的中年男人,也有可能是打水坐在自家台阶前对着搓衣板洗衣的中年妇女。
文科威尔一生都很光明,充斥了荣耀和传奇的味道,最终却惨死在灾厄中,死后就连自己挂在都灵圣学院里的画像都被取下,被无数人视为招来灾祸者而痛骂。
信神者……自十年前那场大雨之后这家伙就消失了,老板一度以为他死在了十年前的灾厄里,可仔细想想那个神总不能弃他不顾,所以只能暂且将其定为生死不知。
老板懊恼地扶着额头,心想自己怎么就梦见了这三个家伙,他一边想着晦气一边穿着拖鞋走到窗台边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吹进房间,荡起淡色的窗帘。他眯着眼睛,有些陶醉于如今的生活。
昨天萝尔带着他在机械学院的祭典上玩了很久,那些学生们居然想到将魔力注入机械让其按着自己的意识运转,于是昨晚老板就看到了空荡荡的盔甲对着观众席灵活大跳锡兰舞的绝好节目。
有些男孩腼腆地向他问好,最终却一个个被萝尔盯走,虽然萝尔的样子看上去很苦恼,但老板却很放心这可是整个学院的珍宝啊,有谁不会保护她呢?
那根名为危险的神经只有昨晚颤动过,可黑袍说即使再危险也与他无关,那家伙在雨还没停时起身再度离开了旅店,在迈入雨幕时回头对他说了一句这两天记得关门。
反正黑袍总是有忙不完的事。
他对西泽那个少年的关切一度让老板以为那孩子是他的私生子,可就在老板以此开玩笑时却又得到了对方相当认真的抵斥和否定。
“他是塞万的未来。”黑袍如此评价了那个西泽。
如果这样平静的生活持续下去就好了。
可炼金术师那群家伙总不会安于现状。
鸽群也不会。
他扶着窗台看着掠过天际的白鸽,似乎已经看到了养鸽人的影子。
只有半步贤者才能突破沉默矩阵的限制。
养鸽人除了鸽子的能力之外对魔法和炼金术上都没有表露出太过明显的天赋,这样的家伙连迈入大魔法师阶层都显得困难。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休很久了,可这些事却还是像本能一样从脑海深处涌了上来,就连思考方式都回到了以前。
这就像是那个鬼一样的男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具身体。
也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苏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