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泽的眼神忽然变了,那双总是淡漠无感的黑瞳中在一瞬间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凶戾。
安蕾直视着他的眼睛,脸色却依旧保持了平静,换作其他人也许会被这样的凝视吓到低头不敢和他正面,可她却看起来轻松非常。
终于,在这样的对视里西泽败下风来,他微微低下眼睛,收敛起了那种眼神,小声地问:“你们已经订婚了吗?”
“还没有,订婚宴大概要过几天,起码要等到祭典结束之后才能举办,”安蕾撩了一缕丝发收在指间揉捏,“也算是双方都想借走一点漆泽的喜悦吧。”
西泽低着头,洗好的黑发还有些潮湿,垂在耳畔和额头上,像是染湿了毛发的野猫。
安蕾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仿佛雕塑在一瞬间活了过来,讶异地看着安蕾,还有她手上的鲜血。
“你受伤了,”安蕾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他的脸颊,白色的布巾很快被血染红了一处,她拿来镜子,西泽看到镜子里,自己右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大概是一开始被砾石划破的,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注意,被送到地牢里之后伤口已经干了,最后他洗了个澡才让血痂又化开了。
“真是不留情啊。”她轻声地说。
不知道是指古拉克还是在说西泽。
“你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吗?”西泽问。
安蕾居然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冬日里绽放的梓香花一样干爽美丽:“你们总是喜欢把骑士当没有脑子的蠢蛋。”
“那是为什么?”
“你是,觉得我把自己当成取悦他的工具了吗?”安蕾的笑容变得深邃了起来。
“西泽,没有人能把我当做工具,也没有人值得我去取悦,取悦男孩这种事很久以前我就做腻了,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他才是工具,是德赛尔家为我提供的跳板,”安蕾把手帕按在西泽的脸上,看着它一点点变红,“我将用他做到一个下层贵族本该一生都做不到的事。”
她歪头,越过自己苍白纤细的胳膊看向西泽的双眼:“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西泽沉默地看着她。
他错了。
他一直以为塞万是十一年前的塞万,安蕾是十一年前的安蕾。
他错了。
其实时间一直都在走着。
塞万的街道变得让他感觉陌生无比。
瑞森也变成了那副破落的模样。
安蕾也从当初冷冰冰的寒石变成了学会偶尔狡猾的女孩。
塞万,瑞森,安蕾……
大家都在改变。
只有他还站在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