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连妻子都没有。
这个男人自从出现在中城区开始身边就一直跟着萝尔,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只叫他老板,因为他看起来那么老,因为他开了家旅店。
如果有人刻意回忆起这个老人,那他就一定能意识到自己对老板的了解到底有多么匮乏学过医,帮附近的人治过病,会测骨龄,性格很好,不让人讨厌,在王都繁华的中城区开了家生意不错的旅店却从不怎么宰客,有个正在叛逆期的女儿叫萝尔。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连年龄都是秘密。
就好像一般故事里为了主角而存在的模板角色。
塞万是一座钢铁巨城,北边靠着庞大的北海,占地三千方公里,是整个漆泽国最北部的地区,也是最繁华的地区。
中城区和上城区之间有一道近百米宽的围河作为分隔线,围河被称作湛头,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只是将西方通用语中“大河”这个词音译了一下而已。
这种设计是女王十年前提出的,花了整整七年时间才得以建成,今年是运行的第四年。
河上有四座桥,可以从中城区的四个方向抵达上城区内。
每座桥都各有特色,西桥临近都灵圣学院,也是最有漆泽文化特色的石桥。整座桥被机械托在半空,无数齿轮凝缩在钢铁狭线上,白色的石板整齐地镶嵌在桥边,黑色的炼金宝石被埋在桥中,大大提升了整座桥的承重能力,数十根巨大的钢绳自横在天际的柱子顶端直直地勾住桥底,这些机械与魔法的元素被令人惊叹的技艺巧妙结合在一起,使得整座桥看起来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匠人之手,凭空在虚无里构筑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巨大水上浮板。
此时某个青年坐在桥边的草地上,对着河面上清凉的微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般来说第一次见到西桥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某些感慨,这是人类对于美丽之物的本能。
但这人好像丝毫没有对美的欣赏能力。
他只是打了个哈欠,捂住嘴,这个哈欠看起来舒服极了,因为这人右边的眼角甚至还有疲惫的泪溢了出来。
沉默寡言的少女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得像是一块原本就坐落在这里的石头。
马车停在一旁,棕色的马背上是车夫,这位倒霉的无产阶级劳动者正期待着这位以“想吹吹风”为由下了车的奇怪老爷早点结束犯二或者干脆直接结账付钱对于干这行的人来说,他们的时间就是金钱。
“我现在还不想进去,”青年忽然对着平静的河面开口说,“自己还没对这座城市有所了解就直接进到最核心的地方,这种事是不是不太符合我的身份?毕竟我现在只知道塞万的三色球没我想的那么好吃。”
站在他身后的芙蕾米娅深深地低下头瞥了他一眼在一路的护送中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到底有多麻烦。
她实在不想搭理他,她宁愿在这时候多吹吹风,感受感受西桥特有的气息。
弥修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她知道言氏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继续扮演自己的石头。
“还是先进皇宫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芙蕾米娅还是迫不得已地接话了,“您毕竟是我们唯一的贵客,三色球的话我们会给您准备最正宗的,也是最好吃的。”
言氏原本平静的嘴角忽然扬起了阴险狡猾的弧度。
芙蕾米娅内心一惊,她明白自己上当了,她告诉了言氏他自己的重要性,现在这个王八蛋知道自己是唯一的贵客,他就要仗着这一点蹬鼻子上脸了!
“不好意思大叔,我们换条路!”言氏站起身对着车夫大喊道,“请问”
河面泛起涟漪,远处的大桥上人来人往,有蒸汽机车载着巨大的货物从上城区一路驶出,魔力自河面的西桥底泛出涟漪,就好像无形的屏障笼罩了整个河面一般。
“回到中城区要多少钱啊!”
车夫吐掉嘴里的草根,感觉自己好累。
教会的商行很热闹,人来人往不绝不断,那扇小小的木门在刚被关上之后就立刻会有另外一只手伸出来扶在门上将它推开。
西泽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在带孩子了。
莎尔跟在他的身后东张西望,模样小心又好奇,像是想要觅食却又害怕遇见毒蛇的松鼠。
商行内部很大,大厅里有两列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靠着墙安放,西泽想让莎尔坐在那里等他,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两个少男少女牵着手站在一个窗口的队列里。
这看起来很美好......吗?
西泽并不这么觉得。
有无数视线朝着他们扫来,那其中有嘲讽也有欣然,甚至还有一些攻击性的视线。
他没有在意,默默地跟着队列一点点前进,就在即将轮到他时,那扇好不容易得以歇息少许时间的木门又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