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尤听了目光一怔,巴掌大的脸清瘦得可怜,吕北的这种烟,就是吕南人说的大烟吗?完了。
见到他的反应,林蔚抚掌大笑,"在家的时候我看你病得那么辛苦,就想劝爹让你快活快活再痛快去死就好了,大烟啊女人啊,尽情享乐一番林家也不是承受不起,爹还罚我跪祠堂。如今你自己学会了,让哥哥我省了不少功夫嘛。"
林尤在床上缩作一团,"你既然省心了,就快走吧。林家都是你和你娘的了,我都来吕北了,早就争不过你们了。"
几乎近于求饶的服软让林蔚有些诧异,从进门开始今天已经收获不少意外了,但最令人吃惊的是林尤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反抗。堕落,放弃,真容易啊,不是吗?想到这,林蔚居然有些同情自己的宿敌。
"所以那些伤是谁弄的?嗯?林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呢。"
"与你无关。"林尤拉起被子裹住身体,隔绝了某种令人厌恶的探寻。
而刚刚享受过短暂的胜利的人是不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的,林蔚上前贴近了林尤的肩膀,闻到浓浓的草药香,心想这人身上总是有药的味道,嘴上依然缺德,"是毅王的世子?用的药却很普通啊,怎么,被主子用完了就丢掉了,连药材也不送几根?"
"离我远点!"林尤受不了地想将人推远,居然像狗一样在自己身上乱嗅!
"连手臂上都有伤,"轻而易举地就抓住反抗的手,可以仔细端详那些屈辱的伤口,"哟,这么粗糙,都是被指甲硬挠的——"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染血的甲缝,"是,是你自己——"
被抓住的地方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林尤不受控地想起那天轿子里痛不欲生的遭遇,一股难耐的焦躁从心脏蔓延开来,双手不断地想要挣脱,无果后便习惯性地相互抓挠。"放开、放开我,放开我啊。"
林蔚的目光落到林尤的手背,见到几道愈合了的,淡淡的白色的伤痕,"这是,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尤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泪珠顺着眼角很快爬满两腮,林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尤,脆弱得不堪一击。对,不堪一击。那我何必要再——伤害他——击碎他。
这么想着,就鬼使神差地放了手。
但林尤已经陷入神志不清的混沌状态,一边哭泣着呻吟,一边蜷缩着身体痛苦地翻滚。林蔚手足无措地守在床边,直到听清一句,"求你——"彻底的胜利来得十分突然,以至于面对一向趾高气昂的嫡长子的求饶,林蔚没有觉得快意,反而觉得怅然若失,甚至还有一丝心痛。
那是因为打败他的不是我,我还没出手——那击溃他的是谁?看着林尤终于因为精疲力尽而陷入昏迷,身上又留下了新鲜的痕迹,林蔚察觉到心底升腾起蓬勃的怒意。
第十二章 林东堂
烫金的请柬压着一封展开的信,林蔚盯着这红彤彤的一张纸静思良久。临行前母亲挽着父亲的手,两个人相伴而立的场景那么柔软,她心里知道他每月十五寄往吕北的信,但不知道一封一封是如何开头——"林尤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