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三套车飞奔向前方,在寒冬伏尔加河岸上,赶车人低垂着他的头,忧愁的轻声歌唱……”
……
一首首歌被吼出,一幕幕过往被想起,也许他们的音调不一定都踩在了点儿上,但他们彼此.相.交.的真挚的感情,却不曾掺得半分砂子。
拿出要唱到天荒地老的豪情,唱到三十分钟处,这俩人的嗓子就开始闹情绪,摆出一副不加钱就罢工的架势——嘶哑。
沙哑得和拉锯有一拼的歌声,实在不怎么了悦耳,楚铮和同样唱得满头大汗、外加脸红脖子粗的贺疏对视一眼——就让它……戛然而止吧!
“唉!”看着桌子上俩爬着一个吃着的仨货,刚要有感而发的贺疏瞬间有点儿出戏,未免刚被激扬起的情绪跌落。他转头看看还很尽责的保持感动的楚铮,权作洗眼。
贺疏接过楚铮递来的啤酒,一饮而尽,这才长舒口气,望着楚铮的侧脸,问:“老楚,你不是一直不满意我从前线退下来后,退役的事儿么!我一直没和你说缘由,没别的,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当初入伍时的话。可是。老楚,我也有我的难处啊!……行,你这也快调离这儿啦,今儿啊。我就和你说说心里的实在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心结消
月光从仓库的大门洒进来。和灯光一起。把贺疏那双泛着红丝的眼,照得分明。
“老楚啊,你是知道我的。从入伍到从前线下来,不说特殊战线的事儿,就说那枪炮对轰,大大小小,老子我参加了上百场战役!这其中大部分,咱们都是一块儿的,你也看到了,老子我是怕死的人么?”
灌一口酒,贺疏接着说:“老子参军打仗,是为国为家,为将来的满堂儿孙!老子啥都不怕!……那一回,就是和旁边儿的彪货干仗,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之后不久,咱俩不是被调出去弄情报了么……哦,对,那是咱俩头一次分头行动,所以你不知道,那一回我跟阎王爷聊了一次天儿,他老人家稀罕得我,我险些就没回来。”
说着话,他撸起大腿的短裤边儿,指着上面儿狰狞的创口,摇头笑着:“瞧见这儿了么,就这么点儿地方,中了忒么五枪!你看看这儿……”
贺疏指着胸口上的枪伤,有转过身指着后背上和它对称的伤,笑道:“瞧见了么,对穿!忒么狙击手.干.的!要不是老子我天生心脏比别人歪几分,老子当时就被报销了……你猜我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
接着再灌几口酒,贺疏把酒杯大力的拍在桌子上,依旧呵呵笑说:“我知道,开枪的家伙生性谨慎,别看他.射.得挺准,内孙子诶,肯定得下来,朝老子这儿补上一枪。”
贺疏食指点着自己的眉心,摇摇头:“可他粗心了,也不想想,老子阵前阵后.干.死多少敌人,能让他得逞?”
他点着桌面,就着上面儿的酒水,临时画了当时的地形图:“我身侧两米的地方,是处楼梯,从那里滚下去,滚两层楼,就有咱们的人接应。呵呵,我当时拼着把力气,蹭了两米,把自己蹭下去!”
指尖在酒水画出的线条中,突出重围撕开一条明晃晃的豁口儿。
轻描淡写的描述,在贺疏的轻笑声中完成,白描一般的叙述手法,带着对敌人的轻蔑,却让经历过的人听出里面的惊心动魄。
楚铮从贺疏的话里,可以想象出他当时在生死危急的关头,是怎样艰险求生的。
“我当时进手术室时,脑子还特别清醒,麻醉剂都没法儿让我沉睡,我似乎都能听到手术在我身上的声音……我当时就想,嘿,真特么有意思。
老楚啊,你知道么,就在前一天,我儿子刚过了周岁!……俗话说的好,生日啊是念念有,可周岁就一个!手术台上我就想啊,等把任务都完成了,也算我对国家尽过忠啦,我怎么也得回去对父母尽孝,对妻儿尽为夫为父的责任。”
贺疏微微哽咽,他伸手在脸上狠狠地一乎撸:“可是,想着想着,我就害怕啦!老楚啊!我当时突然想到,我要是活不成啦,可咋整呢?说实话,老子不怕死,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是我走了没事儿,可你嫂子我媳妇儿咋办?我已经把父母、儿子扔给她那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
你知道我回乡时,听到大家夸她能干、孝顺、持家有道、夸她厉害到连地痞流氓都绕着走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我难受啊!难受!”
提及此,贺疏的拳头咣咣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女人,要是有依靠,何至于在面临不公时,自己站出来?拿着菜刀绕着村子里跑十几圈儿的要砍流氓?你想想,就连咱们队里的新兵蛋子,你让他们跑一个试试?你嫂子跑回来,接着下地干活儿!
你说,我要是再把手那么一撒,那她.下.半辈子咋整?让她因为我的缘故被拖累一生?那是爷们儿.干.的事儿么?
手术成功我苏醒之后。大夫护士都说我求生意志坚强是化险为夷的主因,可只有哥哥我自己知道,我哪是那么坚强,我那是不敢死!我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