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道:“他说,那就是他们的职责,让无辜的人免遭波及,让无谓的杀戮不得降临在平民之身,在政事和军事范围之外,让长生城真正长治久安。人虽然会像田里的麦子,割了
一茬又一茬,但人心不会,他要守护的,就是那颗安稳的人心。然后我问他凭啥,他说凭他手中的剑。”
敕勒沉默不语。
杨清继续道:“后来回了军中,我就跟他们说了这事,杨灏嗤之以鼻,说长安越俎代庖,毫无资格,实属该杀;秦大哥沉吟着摇了摇头,说这种善恶观太朴素太直接,想得容易做起来太难,而且很容易做错。”
两个判断都听得敕勒不禁点头,毕竟这都是当年风云人物的判断,杨灏如今还正是南朝的皇帝。
“但是,凌大哥却击节赞叹,敢想而不敢为,终困牢笼,能立此宏愿,并一脉践行,非有大智大勇者不能行也!”
话音一落,敕勒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轻叹道:“也真难为你了,兜这么大圈子。罢了,事情我还要好好想想,但这回卖你一个面子。”
“那谢谢了。”杨清难得地拱手致谢,敕勒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元府的院子中,两个死不瞑目的人头在地上滚动,吓得元府众人噤若寒蝉。
向来清贵无忧的元枚心痛如刀绞,死死咬住牙关,但仍旧守住元焘离去时的交待。
刘毅正举着刀,要砍下第三个人头,一直站在元枚身旁无动于衷的大管家心中暗叹,脚尖微动,但迅速收回。
一个人影悄然降落在院中,轻声道:“此事到此为止。”
“你他娘的谁......”刘毅不耐烦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迅速退去,连忙将手中刀一扔,跪在地上,颤声道:“刘毅拜见大萨满。”
乒乒乓乓,所有的兵刃都被放在了地上,院中不论敌我,乌泱泱跪倒一大片。
敕勒平静道:“元家之事,元焘直系可任凭你处置,这属于政事,我不管,但其余人等,于事无补,不得滥杀。”
刘毅哪里还敢多话,连忙应下。
元府众人劫后余生,也赶紧称颂大萨满慈悲。
刘毅一抬头,敕勒已经消失不见,但既然大萨满已经发了话,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胡来,只好将元家其余人等驱赶至后院,将元家直系关在主厅中,派遣城防兵层层死守,顺便将马连山和史有德也抢了过来,仍不放心的他又写了封手书,让人送到皇宫,交给二皇子。
他搓搓脸,居然惊动了那位,这下可麻烦了。
敕勒回到房顶,看着杨清,“你还没走?”
杨清耸了耸肩,“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敕勒没有说话,那表情仿佛在说我跟你很熟吗?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我想,我大致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帮助薛律对付薛征了。”
杨清再开口,就是一道惊雷。
敕勒眼角一条,等着他的下文。
但杨清却没直接说,而是问道:“如今薛律也死了,你该怎么办?”
“北渊还会再有一个渊皇,这不是我该担心的事,也不是你操心的事。”敕勒淡淡道。
杨清笑了,那笑容十分欠揍,“可是新的渊皇还能如薛律一般威望无二,一统河山吗?”
敕勒转身。
杨清忽然严肃道:“大战之后,天下一统;息兵止戈,相安无事。两种和平,你之前选了前者,这一次为什么不选一次后者?”
敕勒脚下顿了顿,然后径直离去。
杨清摇头晃脑地回味一番,觉得自己今夜的表现还可以,高高兴兴地回了靖王府。
靖王府中,随荷终于出关了,要说天才就是天才,闭关月余,先前停滞了一年的修行境界竟然扶摇直上,直接跨过了整整一个凝元
境的大境界,堪堪站在了神意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