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山谷,瞬间静可闻针。
围观之人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对于扮猪吃虎,逆袭打脸这种桥段的天然喜爱,再加上杨桐素有恶名,能有人收拾他,自然心中快意;可另一方面,北渊的皇子,在大端王朝的腹心,可以如此张扬,对面的一国藩王却只能忍气吞声,家国大义面前,又让人觉得屈辱难安。
杨桐的脸涨成猪肝色,嗫嚅半天不敢开口。
仗势欺人的事他没少干,得理不饶人的事,那更不用说。
没想到今日,轮到了自己。
李子坐在紫霄宫的座位旁,双手交叠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虽然李子大侠长大了,不再看话本了,可这种逆袭反杀的桥段,一直是本天才的最爱啊!”
僵持间,一个白衣男子越众而出,朝着裴镇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山谷之中,“四皇子殿下,世子殿下与您不过些许口舌之争,方才楚王已经严厉管束了世子,二位皆是天潢贵胄,一举一动干系甚大,为两国邦交计,不如就此揭过?如若化干戈为玉帛,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杨桐感激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杨洵亦微微颔首。
雁惊寒眼神一凝,这话说得有些水平,而且说话的时机也选得不错。
对他而言,要化解倒是轻而易举,不过他没说话,想看看裴镇会怎么答复。
裴镇眉毛一挑,“你谁啊?”
白衣男子拱手道:“豫章郡郁南,见过四皇子。”
“居然是郁公子!我说呢,气质如此超然。”
“不愧是豫章麒麟,这话说得漂亮。”
“不管漂不漂亮,这会儿敢站出来仗义直言就是勇气和担当了啊!”
“就是,一个北渊皇子在咱们大端嚣张什么!”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北方夷狄就是不懂礼节。”
纷纷议论,扰动人心。
李子白眼一翻,仰躺在地,无语望天,“这都是些什么蠢货啊!”
裴镇自然听得清楚,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越王的心腹,叫什么豫章机灵的!”
郁南面不改色,“豫章麒麟,都是朋友们抬爱。”
“郁公子,这是你应得的!”
“郁公子,我们支持你!”
裴镇却摇头道:“我若答应了,就成了你的功劳,楚王一家子念你好不说,这些人也会给你戴上个勇退外敌的名号,收获满满;我若是不答应,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稳赚不赔,啧啧,如此好心机、好算计,可不是豫章小机灵么!”
李子默默鼓掌,这哥们儿不错,骂得好。
雁惊寒微微点头,小镇能看清对方的算计,还是不错,但若是如此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就落了圈套了。
郁南微微欠身,“四皇子言重了,郁南只是仗义直言。”
“仗义直言?哈哈!”裴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面容骤然严肃,“仗哪门子义?你是觉得他今天所作所为都毫无过错,还是认为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对?又或者,如今成了人上人的你,也打心底里认同那句家世好背景强就可以肆意欺辱他人?我今日若不是北渊皇子,他可能饶过我?”
郁南神色一滞,方才几番打断,直到最后杨桐都没有放弃教训裴镇,这是辩无可辩的。
不等他开口,裴镇声音一寒,“我告诉你,你那点心眼,也就能骗骗那些无知之人,此刻场中的众位豪杰英雄,又岂会看不穿你!今天这事儿怎么了结,没你说话的份儿,我兄弟说了才算,只要他发话,让我倒给这什么世子磕头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勃然变色,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裴镇扭头,朝着西岭剑宗的方位喊了声,“兄弟,说句话啊!”
云落一直都在沉思中,方才曹夜来甚至为他布了个结界,隔断了外界的声音。
所以之前的冲突他完全不知情。
此刻曹夜来才挥手将结界撤掉,以心声快速跟云落说了方才之事。
在无数道目光下,云落轻声道:“算了吧。”
裴镇二话不说,拉着迟玄策转身就走。
李子洋洋自得,“我偶像就是厉害啊!”
李稚川瞥了他一眼,“你不喜欢你的张道子哥哥了?”
李子腾地坐起,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张道子哥哥跟我一个水平,哪有我偶像厉害,你不懂。”
“嗯?”李稚川似笑非笑。
李子连忙抱头,“错了错了!”
雁惊寒冲杨洵歉意一笑,也在接引官员的指引下,入了座。
杨桐长出一口气,再无半分嚣张气焰,老老实实跟在杨洵身后,朝着座位走去。
当郁南看清云落的面孔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狰狞和怨毒,旋即重新恢复了淡然。
无妨,过了今日,你就死了。
拉着迟玄策来到西岭剑宗的位置,裴镇当先介绍道:“迟玄策,迟兄弟,因为我的关系,被他们那个鸟门派逐出山门了,今后就跟我们一起混了。”
迟玄策抱拳行礼,“叠嶂......迟玄策见过诸位。”
孙大运嘿嘿一笑,拉着迟玄策挤眉弄眼道:“别跟着那小子,倒霉得很,今后咱俩多亲近,我叫孙大运,大运,懂不?”
众人哈哈一笑,裴镇满头黑线,气氛瞬间融洽了起来。
云落也笑着跟迟玄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裴镇道:“何必呢。”
裴镇一脸严肃,“
震慑宵小,很有必要。”
迟玄策恍然大悟。
蓝衫老者悠悠醒转,抓着紫衣男子的胳膊,“迟玄策去了哪儿?”
紫衣男子哭丧着脸,朝迟玄策所在的方位指了指。
蓝衫老者瞧见“西岭剑宗”四个醒目的大字时,一口气没上来,竟又晕了过去。
小人物经不起吓,大人物胸有丘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