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胸口一疼,看着突出来的一截剑尖时,他的脸上泛起苦笑。
想起在耒阳的乡村里,自家也有个大大的庄园,捕鱼、喂鸟,养花、种菜,儿孙环绕、妻妾成群,庭院和谐、邻里亲近。
自己真不该来趟这摊浑水啊。
真的还想继续活在这珍贵的人间,看日光强烈,水波温柔。
可惜了。
袁洞缓缓气绝。
吴四郎从他身后抽出长剑,拎着滴血的剑将那两个重伤的袁家子弟一一刺死,转头微笑着看着于安世,“于县令,这未来的衡阳城中,是不是应该多一个吴家?”
于安世还没答话,有两个身影从他身后走出,其中一人冷哼道:“你怕是青楼的假酒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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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带着二人行走在山路中,浑身再次湿透,他看着两个一声不吭在泥泞中跋涉的少年,暗自赞许,浑然忘了自己也比人家大不了几岁。
马车早在出了城不远,就让车夫驶向了别的方向,三人一路潜行,进入了衡山之中,他们的目的地,便是衡山主峰,祝融峰。
作为衡山七十二峰的主峰,祝融峰挺拔突起,高度犹在周边芙蓉、紫盖、天柱、祥光、烟霞、轸宿诸峰之上。
不多时,三人就已经站在了祝融峰顶的祝融殿前。
郑念夕看着殿门前的匾额,疑惑道:“凌大哥,你不是说咱们要去祝融殿吗?为什么这上面写的是圣帝殿啊?”
云落微笑不语,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圣帝殿就是祝融殿,祝融就是圣帝的名字。”
随着话音,萧雨的身形缓缓出现,落拓白衫,凄风冷雨,好一个惨淡光景。
郑惜朝和郑念夕都不知道萧雨的存在,此刻看着这人突兀出现,皆有些害怕,默默朝云落靠得紧了些。
云落朝萧雨歉意一笑,萧雨无奈摇头。
萧雨看了看天色,朗声道:“两位,一路相随,现在也到了地方了,出来见个面吧。”
齐紫衣和时圣的身影分别从山路的两侧出现,祝融殿前不大的平台上,便已经站上了六个人。
萧雨平静问道:“祝融秘境的仙格早已没了,圣帝当初遗留的珍宝也已经被人取走,此地无非就是座空坟而已。你们费尽心思想让我现身,想要进去是为了什么?”
齐紫衣轻摇拂尘,奇怪的是他手中拂尘淋了这么多雨,也都还飘飘欲飞,仿佛雨水没有一点影响一样。他笑着道:“离得这么近,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机缘。”
萧雨摇摇头,“就为了这个,便可以牺牲这么多人命?”
齐紫衣对萧雨的想法似乎有些诧异,“登山道,便只求登高。”
云落闻言翻了个白眼。
萧雨不再争辩,看着时圣,一袭红衣在雨中也仍旧惹眼,“你呢?”
时圣习惯了直来直去,“里面有我想要的功法。”
萧雨沉默了一下,“离火门,圣帝是火神,道理讲得通,不过或许你会失望。”
时圣神色如常,“没关系。”
萧雨面朝大殿门口的牌匾,“你们就那么肯定我会带你们进去?”
身后两人报之以沉默。
萧雨叹了口气,“那就等会儿吧。”
郑惜朝和郑念夕站在云落的身旁,看着两人,齐紫衣他们认识,衡阳城中大名鼎鼎的天才道士,之前郑念夕还被别家的姐妹拉着一起在大街上偷偷瞧过,确实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而旁边那一身红衣,却让他们的心神有些不宁,从刚才那位落拓大叔的言语中,似乎郑家发生的事,只是这两人为了逼他现身才搞出来的,这么说来,离火门之前对自己的势在必得,和后面面对袁家的退缩隐忍,其实都是一场戏咯?
少年心性都是如此不可理喻。
哪怕我不喜欢你,但你怎么能看不上我?
于是此刻,郑惜朝再次沉默,心里回荡的还是之前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心中涌起的无限念头,都是要变强。
郑念夕悄悄望着云落的侧脸,之前怎么没发现凌大哥这么帅呢,比那臭道士和坏掌门都帅多了。
云落一扭头,看见郑念夕一脸花痴的表情,吓了一跳,姑娘,你心可真大!
时圣默默上前,盯着云落,“我们认识。”
云落笑着回答,“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
“那得看你感觉得对不对。”
“我的感觉一向不会出错。”
“那你感觉一下这位先生什么时候会开门让我们进去?”
时圣径直走开。
云落笑意盈盈,还不忘看着齐紫衣微笑几下,让年轻道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在郑家时就觉得这个少年有点不对劲,老是盯着自己,该不会有什么不良癖好吧?
就这样,在几个人的各怀心思中,时间跟着掉落地面的雨水一起缓缓流逝。
萧雨望着天,轻声道:“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