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郁点头,“那是自然。跟着你文爷爷去写吧。”
文伟带着云落走了出去,看着云落离去时稍显踉跄的脚步,符临叹息一声,“早慧得让人心疼。”
曹夜来和雁惊寒点了点头,周墨沉吟不语。
杨清却摇了摇头,“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得好好改改。没点霸气。”
荀郁斜眼瞥着他,“要都像你当年那么棒槌,他早活不过十岁了。”
杨清沉默了,他忘了,他和他的哥哥杨灏本身就出身豪族,自小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又有名师指点,生活自是一帆风顺,后面稍有挫折,又有凌大哥为自己兜底解难。
而云落,他一直都是个孤儿啊,这十多年里,他过的日子,就是彻头彻尾最落魄的孤儿过的日子啊。
周墨终于开口,“没能回去见一眼姜剑神,或许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荀郁语带感慨,“那个老伙计也是个苦命人,此番以身压阵,也算求仁得仁了。”
荀郁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突然神情一动,“多年前我曾与剑宗上一任宗主闲聊,他偶然提起过,西岭剑宗的宗门大阵曾经有过多次破损,事后都由四象山的阵修帮忙进行了修补。”
几道目光都望向周墨,周墨点点头,“荀叔叔所言不错,我当日也在大阵中察觉到了一些四象山的手法,所以才能指点姜剑神如何压阵。”
他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其实从昨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但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太大,而且所耗极多。”
荀郁一摆手,“只要有可能,咱们还是努把力,景玉衡那天说得好,人是最重要的。”
杨清在一旁,看似随意地讲了一句,“为何不拆了重来?”
周墨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重建一座大阵的话,消耗可能会再大些,但是成功的把握至少高出五成。”
荀郁面带微笑,“顶多就是剑宗弟子受些时日的罪而已,对他们还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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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房间,文伟守在门外,云落端坐房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信封,写给宗主陈清风的、写给符天启的、写给姜老头的、写给崔雉的。
此刻他正提笔写的,是交给裴镇的,兄弟之间,真情流露,酣畅淋漓,不一会儿就写好了满满两张信纸。
再写好信封,云落稍稍犹豫着,想了想,把给崔雉的信纸也抽了出来,一并装到了写给裴镇的信封中。
再写了一张纸条放入崔雉的信封中。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铺平一张信纸,第一笔就手一抖,笔迹凌乱,只好再换一张信纸,费了好大功夫,方才平心静气,开始写这最重要的一封信。
许久之后,云落打开门,将手中的一叠信封郑重地交给文伟,“劳烦文爷爷了。”
文伟笑了笑,“没事,早些回来就是。”
文伟指了指石桌,“咱们也不用进去了,就在这儿等他们吧,应该快了。”
方才坐定,几道身影已经悄悄出现在院中。
杨清越众而出,“打个招呼吧,我们走了。”
白衣剑仙行事,永远这么干脆利落。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同意了不会再回剑宗,云落也没过多的矫情,迈步上前。
出人意料地,他并没有按照寻常礼仪先跟荀郁道别,而是按照认识的时间,先与雁惊寒、周墨、符临、曹夜来、文伟一一作别。
众人都温言勉励着他,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心疼,也有蛟龙入海,行
云布雨的期望。
最后,他站在荀郁跟前,现在的他还比荀郁要矮上不少,微微仰视着,他看见了皱纹,看见了白发,看见了眼神中的悲悯和睿智。
于是他双膝下跪,再次磕了三个响头,顶着微微发动的额头站起,“师父保重。”
荀郁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照顾好自己。”
看着云落跟着杨清缓缓朝外走去的背影,荀郁终究没能忍住,“云落?”
云落停步转头。
“就不能叫一声别的?”
云落鼻头再次一酸,想到这些年间老人的良苦用心,殚精竭虑,他默默转身,用极低的声音,喊了一声,“外公。”
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听得耳中荀郁老怀欣慰的笑声,不知为何,今日的眼泪就是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