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郁敲了敲桌子,“行了啊蒋琰,拽文上瘾了,这些都是些行伍莽汉,听不懂。”
蒋琰不生气不代表别人不生气,曹夜来就不干了,“荀叔,可不能这么说啊,不说我师兄文武双全,就连我......”
荀郁毫不客气地给他打断,“你怎么了,你还文武双全了,自己琢磨琢磨,当时那帮人你算得上文武双全吗?说你是个行伍莽汉你就好好受着,不是啥坏事。
曹夜来没了脾气,符临笑着道:“荀叔教训得是,我也就是军阵粗人。”
荀郁收敛了嬉笑,正色问道:“当年神符营可还有老人?”
沉痛之色瞬间出现在符临的面上,带着一丝追忆,“当年我们正在灵州剿灭刘狮童的残部,对方人虽不多,但个个精锐,久战之下,惨胜休整,骤然得知噩耗,为了稳妥起见,我带着精锐先行赶回,查清情况,让老姚带着一些受伤的弟兄慢些回去。”说到这儿,符临的双拳握紧,暴起青筋,咬牙切齿地道:“谁知我们刚走出不到三百里路,便遇到了伏击,曹选带着人将这帮大战之后,伤残疲惫的儿郎俱是赶尽杀绝!”
荀郁回忆起那支战无不胜,专打硬仗的无敌之师,许多人的面孔都还能被他记起,没想到真的就这样被掩埋在时光的荒野中。
“我侥幸逃脱之后隐姓埋名,待重伤稍愈,便去刺探消息,准备回京,就听得凌帅和夫人真的已经双双亡故的消息。杨灏得了天京城,老姚也死了,凌府的人走的走,叛的叛,死的死。我便隐蔽下来,试图联系苦苦支撑凌府的秦陵。后来秦陵给了我一封密信,让我秘密回山躲起来,若有情况他会联系我。三个月后,我就得知了杨灏登基,凌府阖府被灭的消息。”
说到这儿,符临泣不成声。
当年惨事再被提起,院中诸人亦是心有戚戚。
曹夜来轻轻拍了拍他师兄的背,可以想见这十八年来,暗藏胸中委屈和悲愤有多么沉重,以至于这一夜之间的宣泄,竟是如此汹涌。
荀郁眉头紧皱,看向符临,“你对那次的事情怎么看?”
符临情绪渐渐平复,“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个阴谋,将神符营调走,凌帅身边就少了一张在危难关头最能对付那些高手的底牌,而天京城一旦事成,伏杀我们也是必然。”
看着众人,符临又道:“当年我本来也是无法逃脱的,但在出征灵州之前,秦陵找我密谈过一次,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让我若到危难之际,千万留住有用之身,不要逞一时血气之勇。我这才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突围。这句话也是我这么十多年得以苟活下去的支柱。”
符临端起一杯酒,一口倒入喉中,“当初秦陵以病躯独立支撑凌帅故去后的凌府,又在密信中严令我不得前往天京城自投罗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凌帅的遗孤一起被杨灏那狗贼!”说到最后,已是目眦欲裂。
文伟、蒋琰、曹夜来的眼睛都看向荀郁,荀郁开口道:“秦陵没能救下你的小主公,你可曾有过怨怼?”
符临摇摇头,“那个时候,谁还能要求秦陵做得更多呢,谁还能比秦陵做得更好呢,可是有时候又会忍不住暗暗祈祷,若是凌帅能得一丝血脉存世,那该多好。”
符临沉浸在一种伤感与难过的情绪中,一抬头,才发现众人的眼神微微有些异样,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蒋琰由衷感慨道:“无缘一见秦陵将军,实乃平生憾事!”
荀郁看着茫然的符临,语带笑意,“恭喜你,你的愿望成真。”
符临手中的酒杯坠向地面,被眼疾手快早有准备的曹夜来接住,他笑道:“不当浮一大白?”
片刻之后,今夜情绪被无数次激荡的符临缓缓镇静下来,当一行人走入房中,符临瞧见躺在床上的云落时,不禁哑然失笑。
荀郁有些纳闷,“怎么了?”
符临便将陆琦和崔雉以及霍北真请求他来救治云落的事情跟众人讲了,众人也在笑意中感慨这世事的兜兜转转,因缘际会。
符临看着云落的脸庞,喃喃道:“这便是凌帅和夫人的子嗣么?”
云落
的身世也在荀郁的轻轻一句中,最终确定,“是。这便是青云和安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