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此刻听到苏曼丝一下撕开她包裹得严严紧紧的伪装,真实的感觉竟然是:喜欢,激动!
“嗯…我想我可以出一本书了,今天讲了这么大大道理!”远在墨西哥阳光下伸着懒腰的苏曼丝眯着的眼,眼角有一滴泪,眼泪后面,竟然有清晰可见的鱼尾纹!
…
安澜又默默然地回到百年小楼。
冬季的夜里,百年小楼达至真正的安宁,没有蛙虫的声音从别墅园林里传过来,没有一声狗叫,蒋叔叔的收录机也关掉了。
安澜轻轻地推开房门,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收拾着放在一个旅行包里。
妈妈踏在木板上,木板不再“呀”然一声惨叫,而只是轻轻响动着,妈妈平静的脸也生动着,生动着一种生活的气息。
“一定要搬走吗澜澜?”妈妈倚在门边问。
“是啊,妈妈已经努力地把自己改变了,我也得努力改变我的世界。”
“妈妈并没有改变什么,一切只是随缘。”
“是吗?”
“世界上有多少人啊,你要努力改变一切,最终改变了,但其实还是没改变,其实都是一样地活着。”
安澜稍稍停顿了一下收拾着衣服的手,然后
不屑地说:“这个活和那个活,本质上,质量上,有根本的区别。”
“最根本的区别,就是累和不累。”
安澜又停顿了一下,二十年来,她没听妈妈这么有哲理的说过一句深刻的话,她不适应,但居然也辩驳不来,问:“那妈妈现在累吗?不会吧?”
妈妈平静地说:“你不累吗?我也累了,你也累了。一样的累了,然后睡在夜里偷偷后悔。不是吗?”
“妈妈在后悔什么?”
“后悔许多啊,但都后悔完了,因为不应该后悔了。剩下的日子不算多。将就着,随缘着,别那么执着,别那么精细地计算着爱谁多一些,怎么样活着会圆满一些,也就是对生命的珍惜了。”
“妈妈你不想自己的人生值得?人生完美?”
“你把人生的这一角做得完美无缺了,但另一角却崩溃得厉害而不知醒。有时候,缺憾本来就是美,便由它自然地美着吧。努力弥补,有时候只会补上一块疮疤。”
努力弥补,有时候只会补上一块疮疤!
完全康复的妈妈,这轻巧的一句话,第一次让安澜感觉到自己,很幼稚!这二十年,妈妈原来是没有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