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两个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使劲搓了搓胳膊。
“你根本不知道,我师父他看起来脾气很好,我符咒画不对的时候他看起来像是能吃人!”玄之衍小声道:“我备课的书卷上次错了一页,他冷下脸来我觉得我犯了天条。”
卫风嘶了一声,“我师父还好,他一直冷着脸,除了拜师那天我就没见他笑过。”
玄之衍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江长老被透春峰的弟子们评为最恐怖长老榜榜首?”
“谁说的!我师父他这么——这么——温柔。”卫风昧着良心,有些洋洋得意又有些愤愤不平,“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好。”
玄之衍啧啧了两声,“他这么好,有本事你别怕他。”
“弟子怕师父天经地义。”卫风吊儿郎当地摊手道:“我那是怕吗?我那分明是敬爱和尊重。”
“江长老!”玄之衍忽然冲他背后喊了一声。
卫风立马挺直腰背规规矩矩地站好,乖巧转头问好:“师父。”
走廊上空荡荡地不见半个人影。
玄之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卫风笑着弯起了眼睛,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抡起了拳头。
——
江顾在透春峰一连接触了包括沈庾信在内的十几个长老,大部分都是教习卫风的带课长老,他虽然不耐烦同这些人打交道,但身处宗门内,有时候武力镇压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并不是精通所有术法门类,也知道这些长老都各有所长,他要做的只需要确保卫风在透春峰能真正学到东西,至于将来卫风要修习什么术立何种道,那就是卫风自己的事情了。
“师父,我回来啦!”卫风御剑在山洞前来了个漂移,潇洒地从剑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他面前。
“何事这么高兴?”江顾一个眼神,便让他停在了三步开外。
卫风从善如流地盘腿坐在了他对面,从书袋中拿出了几张符纸,开心道:“师父你看,这是我今日画的符,沈长老夸我有天赋!”
江顾看了一眼,这几张符手法尚且稚嫩,但灵力充沛行笔流畅,在初学者里算是上等,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
卫风眼睛瞬间变亮,“师父,宋长老说我炼丹学得也很快,我的火是所有人当中持续时间最长的。”
江顾道:“你的火灵根对此有一定助益。”
“没错,我还定下了下旬的炼丹房,说不定可以炼炉下品养元丹出来。”卫风有些激动道:“我还是第一次炼丹呢,师父你看,这个是我炼的第一颗丹药。”
他将一枚黑漆漆的丹药递到江顾面前,满脸期待。
“……”江顾不是很想接,但还是摊开了手。
“师父,我在里面加了一点点鸢鸟的血。”卫风凑过来低声道:“因为当时我的手指被炉钩钩破了,然后我就发现里面能看见鸢鸟的印记。”
他有些新奇地同江顾分享自己的发现,“师父,你说我要是加了神鸢鲛的心头血,会不会炼制出天阶丹药来?”
“不可。”江顾微微蹙眉,将那颗丹药放回到了他手中,沉声道:“心头血有神鸢鲛的气息,难保会被有心之人发现,何况以炼丹人的血肉入丹乃是丹修大忌,你才刚刚入门,不要总想着投机取巧。”
卫风被他训得一愣,旋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
“无论你是不是神鸢鲛,都不会影响你是我徒弟。”江顾冷下脸道:“下次不必如此试探我。”
骤然被如此直白地戳穿小心思,卫风顿时有些慌乱,“师父,对不起,我只是想……”
“不必解释。”江顾抬眼看向他,“我知道你自小在宗内生活艰难,不信任别人无可厚非,但你既然做了我徒弟,便收起这些无用的陋习,与其探寻旁人对你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不如静下心来多修炼几个时辰。”
卫风被训得狗血淋头,垂着脑袋讷讷应是。
“去自己修炼。”江顾面无表情道。
卫风攥紧了手中的丹药,也不敢再跟前几日一样亲昵地凑上来插科打诨,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小山洞。
少年眉宇间尚且带着几分天真稚气,被训斥之后整个人有些恹恹,但依旧透着股倔强的不服气,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乖巧又狡黠的垂下了脑袋,装模作样地开始修炼。
卫风孤身一人在阳华宗磕磕绊绊长大,自小的遭遇让他对别人有着天然的戒备和不信任,但同样也让他极度渴望同长辈的亲近,有些小聪明和小心思,却又因为没人教显得笨拙而愚钝,甚至因为矫饰过度惹人厌烦,在他身上有许多缺点和臭毛病,就像是树干横生的枝桠,除了拖慢幼苗长大之外毫无用处。
而他要做的就是修剪掉这些无用的东西。
江顾看着地上的几张稚嫩的符纸,微微皱起了眉。
那些黄纸瞬间化作无数齑粉,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暗色的阴影里。
养孩子真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