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香听令张开手,对着被水泡得苍白的手掌疑惑,又听他说“大拇指和食指的虎口间”,便往那处慢慢摸索,揉揉捏捏,却始终不得要点。
“喂,海里亲亲我我的肉麻当有趣啊?”头顶有人扬声叫,“不冷么?快点上来吧。”
萧香抬头一望,背着光的一群人面目全非,只见一双双发亮发光的眼睛灼灼盯着他们,视线转了几圈,见到熟识的面孔,微微惊讶过后便了然了,刚才那句话定是他说的,出于礼貌,他也出声打个招呼:“单令夕,好久不见了。”
“嗯嗯,”单令夕撑着拦杆探出半个身子,谑浪笑敖道:“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是我误会了么?”
“你没误会,我确实不想见你。”萧香垂首望自己的手。心里补上一句:还有你。沈破浪。
“诶,人家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好歹咱们在一起也四年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这么怨恨是为哪般啊?”单令夕扫了眼旁边一群看戏听戏的闲人,哀声叹了一气表示自己的无辜,“我一直不明白呢。浪头儿,你呢?”
萧香抬眼偷觑近在咫尺的人,踢踢腿,发觉已经能动,随即掰开腰上的手,攀上软梯往上爬,搭了他人一手安全上了甲板,瘫坐地上凝聚体力。过了片刻,忽觉身后视线过于灼热,遂转头望,见那些人居然一个个瞪大眼呆望着他,眼神莫名其妙得让他直冒鸡皮疙瘩,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哑着嗓子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最前头一年轻女孩儿飞快摇头,面色绯红,视线依然绞在他薄衣湿透曲线毕露到几乎算是赤裸的身体上,惊叹于造物者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么个从头到脚都精致的人。
“美人果然是美人。”单令夕摇头笑叹,弓肘顶了顶身边同样湿淋淋的沈破浪,戏谑道:“还等着自然干么?小心便宜被人占光了,渣都不剩。”
“谁的便宜?”沈破浪不以为意的扯了扯身上粘湿的衣物,又耙了耙利落有型的短发。
单令夕似讥似讽的笑了笑,倾身在他耳边嘀咕一句,瞬时便见他僵了一霎,他心情大好的拍拍他肩膀,朝围观的众人挥挥手:“散场了各位兄弟姐妹姐们,夜深了,都上去好好睡个觉吧,别忘了明天还有得大伙儿玩呢。”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各位身处此地的原因,于是纷纷响应号召,彼此间还半生不熟的人这会儿都搭讪笑闹着上楼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甲板上只剩下两人。萧香本也想随人流上去,但气力尚未恢复且自己又湿淋淋的,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坐着。然而此时,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人让他觉得紧张,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罩过来,如同渔夫撒网铺鱼般,他就是那条可怜的鱼,即使现在心里愤懑焦虑不已,却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腿还疼么?”沈破浪散慢的倚着栏杆,目光定在他身上。
“……不疼。”本来想色厉内荏砸给他一句“干卿底事”的萧香在小声吐了两个字后简直懊悔得想摧心肝,浑身血液都因怒已不争而沸腾了,实在厌恶自己这样顺从又讷讷的模样,可……
“怎么了?”看他不太对劲,沈破浪忙走过去蹲在他跟前,看见他气恼忐忑的表情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如石投水般在眼波里荡漾出一圈圈波纹,有诧异的,有琢磨的,有揶揄的,有柔和的,都转瞬即逝,恢复一派标准的气定表情与他面对面坐下,手掌往他匀称白晳的脚面覆去,同时警告他:“别动!”
温暖从冰凉的脚面传递而上,萧香几乎石化了,呼吸也不自觉的放轻,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脚被放在火上烤了,连身体其他部分也跟着热乎乎的直冒烟,鼻息渐渐急促起来,表情变得痛苦而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