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下。
雷声和雨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压着人的心情有些低沉。
陆衡也关上影音室的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搞什么,为什么要带着她进这个房间?孤男寡女,年龄相同,还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陆衡也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少年皱了皱眉,走在纪惜时身后的脚步有些放缓。
纪惜时说是要安慰他一下,结果进了影音室以后就开始小声的“哇!”“好厉害!”“这是什么?”,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陆衡也身上。
虽然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在征求陆衡也的回复,但对方这幅叽叽喳喳的样子还是打乱了他。
陆衡也:“……”
他磨了磨牙,酝酿起来的情绪被纪惜时的话打散,他刚想说话对上纪惜时的目光。
她眼睛亮亮的,语气上扬地问:“我可以坐下吗?”
陆衡也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随便你。”
陆衡也看着整个人陷进懒人沙发里,手里还抱着抱枕,一副“你说吧我现在在听”表情的纪惜时。
室内光偏柔和、是完全不伤眼睛的亮度,窗帘遮掩的落地窗之外,雷电和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大地。
投影在墙壁上投射出沙滩和海洋的样子,白噪音响着,海浪冲刷着沙滩的声音最大程度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陆衡也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回来到这里发呆。
……坐的原本是纪惜时坐着的那个位置。
她穿的睡衣,视线从站着的陆衡也身上转移到旁边的懒人沙发上,那双宝石色泽的眼眸好像在无声地催促陆衡也坐下来。
陆衡也很想弯腰掐住她的脸左右晃晃,看看纪惜时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陆衡也在纪惜时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下,同样柔软的感觉将他包裹,陆衡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晚的矛盾来自于陆衡也的成绩。
陆氏内部除了陆青云这一支以外,还有些掌握了小部分股份的旁支。
他们对陆青云和秦深本身就有很大的意见,陆青云太过于强势,偏偏秦深还倾尽全力辅佐陆青云,有野心的旁支很难从他们那里找到破绽。
于是陆衡也成为了他们攻击的切入点。
先是大批量的通稿说陆衡也作为继承人,从不去学校,在外花天酒地,是个怎么样的纨绔子弟。
还有往他身上泼脏水,说他和社会上不伦不类的人混在一起;还有的小道消息说他会参加一些吸怪东西的派对,差一点还被警察逮到……
陆青云压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并且发布了声明。
虽然知道是诽谤,但还是开始约束陆衡也。
少年从小就没怎么被管教过,素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这种原因被束缚,自然不愿意。
——既然从小就不管,现在临时做什
么关心小孩的父母?
纪惜时义愤填膺:“泼脏水的也太过分了!”
陆衡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在豪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纪惜时问:“你们知道是谁干的,不能揪出来报警抓走吗?那都是造谣了。”
陆衡也敛眸,耐着性子说:“纪惜时,能不能听我说完。”
关注点明明不应该放在那里。
纪惜时抱着抱枕,乖乖地“噢”了一声,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边眼巴巴看着陆衡也。
少爷错开视线,这次说的话都关于自己。
他出生的时候难产,再加上很多人盯着陆青云、巴不得她早点去死。
陆青云大出血险些出事。
在抢救过来以后,秦深几天几夜没睡觉,就在床边照顾她。
……至于陆衡也,在最开始就是交给保姆带的,等到了可以读书的年龄,请了很多早教老师直接来家中教学。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兴趣课,见到父母的次数寥寥无几,小时候连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的机会都很少。
陆衡也越说语气越冷淡:“你能理解吗?”
纪惜时点点头:“我大概懂你,因为我家本来也是这样……但我妈妈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至于所谓的“父亲”,纪惜时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在见到那个男人。
她无意在陆衡也表现出难受的时候炫耀自己的家庭,也不想通过揭露自己的苦难来让陆衡也感觉好受一些。
纪惜时抱着抱枕真情实感地感慨:“你爸爸这样好不负责任,成熟的男人是不会把自己的恐慌和仇恨转移到小孩身上的。”
刚才的话,纪惜时作为外人听了都很难受,陆衡也就更不用说了。
陆衡也扭头幽幽看向她,纪惜时往沙发里缩了缩,小声说:“那你当我没说。”
毕竟人家也是一家人,纪惜时脱口而出后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须臾,陆衡也将视线收回来、重新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嗯,我也觉得。”
所以他很早就下定决心,就算是喜欢上某个人,他也会保持理智,绝对不会成为被情绪裹挟的人。
——陆衡也绝对不会成为秦深。
有些话说出来会好一些,反正纪惜时现在已经知道陆衡也很多事情了,他现在应该也没办法把纪惜时杀人灭口。
纪惜时仰头想了一会儿:“不过陆理事长还是有点关心你的?”
陆衡也嘲讽:“指的是前十几年都不管,上高中以后以‘担心我为陆氏蒙羞’的名义管我么?”
纪惜时觉得陆衡也并不是完全不关心自己的父母,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再加上这个年龄正好是叛逆期。
越是说什么、就越不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