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32 “……你也真好意思说出这么厚……

沈君牧看了眼报春,有些心虚。报春叹息。

扶都扶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皇上的手剁掉吧……

梁夏没碰沈君牧的手,就算扶,也很有分寸的隔着衣袖,她看向报春,格外强调,“这种小细节,可得跟沈将军说清楚了。”

报春,“……”呵。

梁夏表示,她可没耍流氓,她这是好心。

李钱在边上附和,“对对对,这事往小了说是顺手帮一把,往大了说那就是尊老爱幼孝敬长辈。”

这主仆两人,都是巧舌如簧。

报春听的想翻白眼,但又不敢。沈君牧则低头专注的磕瓜子,也是没人注意看他,不然定能发现沈小公子的一双耳朵,悄悄红了半边。

四人到留玥宫,瞧见梁夏跟沈君牧一起过来,窦氏脸都笑开了花。

多登对啊,而且他今日才刚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窦氏让沈君牧坐下吃果子,伸手拉着梁夏的小臂走到边上。

“礼部今日找我,说是上宗谱,我这才知道嫁进皇宫,得记在那蝶上才算真正的皇家人。”他一脸稀奇。

窦氏也是没嫁过人所以不清楚,基本男子嫁到女方家里,都是要迁籍的。

男方的名字写进了女方家里的族谱上,从此冠上女方的姓氏,才算真正成为女方的夫郎,才具有律法效益。如此官府跟外面才会正儿八经认为这是一对妻夫。

连寻常百姓家里都是这样,何况是对血脉跟名分要求格外苛刻的皇室呢。

并不是嫁进皇宫就是君后了,得入了宗谱由宗室承认接纳,在礼部过了明面,才算真正的君后。

窦氏这几日,走的就是这个流程。先皇虽逝,礼不可省。

他也是走完了才突然回过神,他算太君后,但沈君牧不算。

“我今日在那簿上看了一圈,…我虽不懂这些,可礼部有懂得的,她们说上面没有‘沈君牧’这三个字。”窦氏看向梁夏。

他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反复了求证了好几遍,连礼部负责这一块的官员都很纳闷,怎么沈君牧的名字没写上去呢?

凡是后宫的君侍,无论有没有子嗣,只要算是先皇的男人,宗谱上全都记了姓名跟具体位份。

活人用红笔书写,故去的用墨笔书写。

窦氏前面写的是前君后季氏,他那般疯的一个人,害得皇上几乎没有后代,就这,名字都记在宗谱上。

可在窦氏之前,太君后一栏只记了季太君后,并没有沈君牧的名字。

当时窦氏稀奇死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沈君牧并不算太君后。

一是他在进宫的路上,先皇就已经快不行了,但流程走到一半总不能把他再抬回去,所以这才进了宫,可沈君牧跟先皇并未拜堂,没有所谓的妻夫之实。

二是进宫的男人都会被礼部跟宗室记在宗谱上,可先皇当天就走了,宗室事后想逼宫,完全没人跟沈君牧走这道程序,导致他跟先皇连妻夫之名都没有。

如果认真掰扯起来,沈君牧只是占了个空壳子,甚至都不算后宫男子。

窦氏太激动了,声音越说越大,连正在啃糕点的沈君牧都朝这边看过来。

梁夏眼皮突突跳动,一把捂住窦氏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亲爹啊,您心里知道就行,别再说了,再说他就听见了。”

沈家正想着法子要接沈君牧出宫呢,要是发现这一事,言官在朝上清晨提完,沈君牧晌午前就能收拾东西出宫了。

窦氏睁圆眼睛看梁夏。

她知道?!她都知道!

这个小兔崽子,她都知道沈君牧不是太君后,但依旧把人留在宫里。

窦氏戳梁夏脑门,沈君牧那么老实一孩子,她怎么好意思的!

梁夏眼睫煽动,仰头看房梁。

亏得现在群臣的心思都在春闱上,这要是再过段时间,等春闱忙完,就该有大臣提起选夫一事了。

新人进宫,旧人就得挪位置。到时候细细查起来,沈君牧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

窦氏没忍住拿手抽打梁夏的手臂,“你什么时候起的坏心眼,你明知道却不跟他说,他现在天天喊我哥哥,这辈分怎么算啊。”

“各算各的,”梁夏眨巴眼睛,“我也喊夫子是蔡姐呢。”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心里拿蔡甜当母亲般敬重。

窦氏,“……”

梁夏浓密纤细的眼睫轻轻煽动,小声道:“再说我这也不算坏心眼,只不过前朝事情忙,没来得及处理后宫诸事罢了。”

沈君牧在宫中吃好喝好,宫殿住着仆人伺候着,她还一口一个的‘小爹爹’喊着,她可没欺负他。

梁夏捻着指尖,她只是想,他再多留一段时间,到时候万一就,不走了呢。

窦氏瞪了眼梁夏,梁夏抿着薄唇垂眸不看他,低头捻着自己的腰带流苏。她知道自己自私,但也接纳了这样的自己。

如果最后沈君牧还是选择出宫,那她也算争取过。

窦氏叹息一声。

“爹,别叹气嘛,”梁夏说,“跟您说一件让您高兴的事情。”

“哦?”窦氏挑眉,示意身后,“他答应跟你好了?”

“……那倒是没有。”梁夏想起刚才沈君牧把手递过来的模样,默默抬手挠了挠发热滚烫的耳廓。

她其实想拉他手的,但没好意思。主要是脸皮还是太薄了些,才不是怕沈琼花提枪杀进宫呢,绝对不是!

“爹,您不能这样,我想着给您披棉袄,你怎么能老想着戳我心。”梁夏半真半假的说。

窦氏笑,伸手捏梁夏的脸,“爹逗你玩呢,说吧,你想给我披什么棉袄。”

“我蔡姐从老家回来了,”梁夏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窦氏,“朝中近日在提帝师一事,我想让蔡夫子做太傅。”

这都不是小棉袄了,这是上等保暖的狐裘大氅,不漏风的那种。

窦氏端在身前的手指微微收紧蜷缩,眼睛垂下,轻轻“哦”了一声。

他心里有些许期待,又不敢让自己去期待,只是说,“你都是皇上了,还要她教你啊?”

“我就是太上皇,那也要学习啊。”梁夏理所应当。

她现在每日批折子还坚持看书呢,不然春闱怎么考榜首,怎么得会元。

梁夏双手背在身后,勾着头看窦氏的脸色,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再说啦,就算我不需要夫子,我那只识百字的玥太君后,总需要有个夫子吧。”

“爹,活到老,学到老。蔡夫子很厉害的,让她教你吧。”

窦氏抬头看她,如十几岁的羞涩少年一般,瞬间从脸慢慢红到了脖子。

窦氏不知道说什么,只这么看着梁夏,慢慢红了眼尾,想笑又想哭,最后是个哭笑不得的委屈表情,低头闷闷地说:

“可、可朝堂上……”

他怕朝臣说三道四,也怕蔡甜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梁夏笑,将头往他肩上靠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有我在呢。”

只有窦氏开心,其余的事情她都能扛下。

而且蔡夫子既然从老家回来,就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定。只是她那般隐忍克制的性子,想让她不顾一切开口说明心意,怕是不太可能。

蔡甜这个人啊,能为窦氏做所有代表情爱的事情,但唯独不会说出一个爱字。

这些梁夏看得明白,窦氏看不明白。

窦氏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反手摸摸梁夏的脑袋,没有口是心非的拒绝,而是默认了这事。

窦氏想,前一刻他还在骂梁夏不厚道,后一刻他竟做出跟梁夏同样的选择,要么怎么说梁夏是他亲生的呢,父女俩一样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