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七次,是季晓兮最绝望的一次。

她摆烂了,随便了,甚至主动找到梁佩,打算这边当了皇帝,那边就跟宗族同归于尽!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谁知道,这次有了变动!

七这个数字,在佛家有特殊的意思,寓意超脱六道,达到悟道的解脱。

季晓兮看到了变动,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本来已经死了的梁夏,这次还活着。

现在梁夏当了太女,她终于不用再替人做傀儡了。

不管这一次结果如何,她都是自由的,而不是像提线木偶一般活着。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她逼我当太女。”

季晓兮看着梁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我身世普通,没跟任何有权势的人接触过,怎么能知道什么窦氏,什么起居郎呢。”

这话也不假。

梁佩扭头瞪她,“你不知道,别人可能知道。”

“证据呢?”冯阮幽幽问。

这盆脏水她可不接。

梁佩被她的话堵住,又扭过头跟老皇帝哭诉,“我的皇侄女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老皇帝要是能好起来,地上就不会跪这么多太医了。

老皇帝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她手被梁佩握着,眼睛却看向梁夏,这个她在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

“朕死后……”

知道她要交代遗言,殿内所有事情先放在了一边,梁佩抹着眼角的泪站起来,梁夏坐回刚才的位置上。

她拉着老皇帝的手,“您说。”

“朕死后,要沈家陪葬,朕的皇陵里,要堆满金银玉器,要千名童男童女侍奉,朕要来世,依旧…依旧肆意快活。”

梁夏沉默。

梁夏看她,看这个只有今日一面之缘的亲生母亲。

她死前想的依旧是享乐,没提过窦氏,没提过她,甚至没说过江山社稷,没问过黎民百姓。

梁夏拍拍她的手背,眉眼温和,脸上认真,“娘,您放心——”

老皇帝一喜,眼睛都亮了些。

然后梁夏继续道:

“您放心,沈家、金银玉器、童男童女,全都……没有。”

梁夏表示,“您安心去吧,这江山,以后就交给我了。”

尚且青涩稚嫩的一张脸,认认真真平平静静地说,“我会护我大梁子民平安康乐,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上。”

没有起伏声调,没有豪气斗志,只是普普通通的语气,说着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如今大梁,国库无钱,地里无粮,四处天灾,各地起义。

朝内朝臣不合,宗室异心,朝外边疆不稳,邻国虎视眈眈。

整个大梁,宛如一艘沉了半截的大船。

梁夏她,才十七岁啊……

老皇帝怔怔地看着她,最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闭上眼睛。

李钱看了一眼,站在内殿门口大声喊:

“皇上,驾崩了——”

老皇上死了,属于他的任务,正式开始。

李钱无缝切换自己的主子,虚假地为老皇帝抹了抹眼角,立马跟在梁夏身边鞍前马后。

那边在为皇上入殓换衣,这边群臣还在等着跟梁夏说新皇登基跟先皇下葬的事情。

摆在这些大事前面的,还有一群跪在地上的太医,以及季晓兮。

“都起来吧。”

梁夏说,“太医们都回太医院,我娘宽容,死前免了殿内所有人的罪。”

太医们齐齐仰头看她,先是叩谢先皇,后是叩谢梁夏。

“孩子我知你心善,但免了所有人的罪,这不妥吧,”梁佩看向梁夏,话里指的是季晓兮,“冒充太女,可是死罪。”

梁夏抬眸看梁佩,这时候想着叫孩子跟她拉关系了?

晚了。

她可小气了。

“梁佩啊。”梁夏音调缓慢。

“???”

啥?梁啥?

殿内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梁夏。

梁佩本人更是没反应过来梁夏是在喊她。

因为她这个年纪,冯阮这些朝堂小辈皆叫她一声“佩老”,而她辈分高,所以刚死的老皇帝都要喊她“皇表姑”。

梁夏按理来说应该喊她“表姑姥”,这怎么就成“梁佩”了?!

梁佩呵呵笑,正要跟梁夏理辈分,“不是老妇我托大,太女你该叫我一声姑姥姥……”

她把“表”字都去掉了。

不把亲戚理清楚,她怎么倚老卖老,她怎么管教,哦不,帮助自家小辈不受外人蛊惑呢。

梁夏却是摇头,一脸认真,“你先前刚说过,你担不起我这一声‘表姑姥’。”

梁佩老脸一僵,“我说笑呢。”

梁夏微笑,“可我当真了。”

梁佩,“?!!!”

梁佩要论辈分,梁夏给她讲君臣。

“你既然知道咱们表的远,担不起这声表姑姥,那你我论君臣。我君,你臣,”梁夏眸光平平静静,“我叫你一声梁佩,你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