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现在不是了啊。”我小声嘟囔,把脚后跟踩上椅子的边缘,两只手抱住了膝盖,把下巴埋进去,就跟这样可以缓解愧疚似的。
提姆看到了我的抑制器,上面刺眼的红灯就像是标注着‘危险’的警示灯。我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凝视考卷上因为抄错了数字而犯的低级错误——明明再多检查一遍就不会失误的那种。
我以为他是在对我的抑制器感兴趣,于是抬起手腕给他展示了一下:“哦,你在看这个吗?麦考伊博士帮我做的。他真是个厉害的人,他——”
“我在想,”他少见的打断我,表情生硬,“那天下午要是我阻止了你出门的话,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托紧身衣的福,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用经历那些事,还可以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不是这样,提姆,没人会预知到未来的事情。”我想表现的轻松一点儿,但这好像有点困难。“你不应该这么想。”
他看上去还是很低沉,我忽然有种感觉,那就是假如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的话,我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更别说是继续前进一步。而我不想这样。
我打起精神,伸出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其实,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啊,我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嘛,能吃能喝,比以前还健康了,受了伤也不用去医院——”我努力想把话题转移到积极正面的方向上,“给我省了好多钱呢。”
他没反应。
我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特别失败。
想了一会儿,我又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你知道吗,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等着他转过脸来,“我一直觉得红罗宾的披风特别难看,像丝袜。”
“什么?”他茫然的看着我,表情里透出了一丁点儿难以置信,那张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
我继续再接再厉道:“你生气了吗?这样吧,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忘掉怎么样?我数三下,我忘掉小丑的事,你忘掉披风的事。谁也不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了,好吗?”
道歉是一件很累人又伤人的事,说完一句,你整个人就会被磨掉一点儿,然后用失去的那一部分做筹码,渴望换来一句‘没关系’。
虽然好像没有多少人在意,但其实那句看似轻飘飘的‘没关系’,也是用被磨掉的一部分做出来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转移话题的能力有多么拙劣,提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是那么的聪明,他几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我面前的男孩儿慢慢舒展开眉眼,表情也跟着缓和了起来。
“谢谢。”我听到他的声音。
在布鲁斯他们回来之前,提姆带我参观了蝙蝠洞的内部结构。大多数时间我都听得一知半解的,原因很简单——这里遍布着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高科技,什么检测仪啦、定位系统啦、ai啦,光听名字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还告诉我了不少需要小心的地方,讲的时候仿佛我是一只容易创麻烦的动物幼崽,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手把自己掉到河里。
我记不住,当然了,这实在是太复杂了。我只能告诫自己以后没事儿少来这种地方,不然被关进“安保系统”里都找不着人哭去。
我们还看了迪克和杰森曾经的罗宾制服,起因是因为我不小心提了一句“听说从前的罗宾不穿裤子”。这是我从我那些对制服义警们很关心的同学那里听来的,当初我还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甚至还有点好笑——不穿裤子的义警,你能想象吗?听上去怪不正经的。
但此刻知道了曾经那些光着大腿在天上飞的小男孩儿是我的两个哥哥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