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飞往哥谭的票特别好买,即使是当天的票。没别的毛病,就是贵。我又花掉了自己的不少继续,但现在钱不是重点。
整个航程上我的脑子都乱哄哄的,感觉下一刻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曾经被我忽视的那些细节一股一股的冒出来,越来越多,想要撑破我的心脏。我从没像今天一样如此的怨恨过我的记忆力——该记得东西记不住,不该记的怎么又忘不掉?我手里攥着那枚小东西,从我和翟依他们分别以来就没有送开过,直到手上那种酸痛感再也无法让人忽视,我才终于低下头去看了一下我的右手。
拳头已经开始发白了,我缓缓的松开手,一阵抽筋似的剧痛直接串过我的手臂向上窜。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然后冲到走廊上的洗手间里,“哇”的一声吐了。
我本来就常年有胃病,又容易晕车晕船晕飞机,这一着急更是要命。我已经超过半天没有吃东西了,吐出来的只有胃粘液和苦了吧唧的绿色玩意儿。那种胃痛让我整个人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看什么都是白花花的,只想一头栽倒白色的瓷砖上撞晕自己,或者当场失忆。
这太可怕了,我想,这一定是幻觉。我默认他们有事情瞒着我没关系,但这也实在是太严重了。
我不愿意把那个名字叫出来,仿佛只要我一说出口,它们就会像魔咒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
一路上我又吐了三次,这比曾经上学的时候好多了。高中最严重的一次我两节课之内吐了十一次,最后有气无力的坐在女洗手间的地上,盯着蹲坑里的红色液体生无可恋。
飞机上这十几个小时太让人煎熬了,我下了飞机之后发现哥谭市的天还没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我想,然后在机场附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是我头一回在哥谭坐出租车,把布鲁斯他们的叮嘱全都抛在脑后。我祈求司机先生把车开得飞快,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一回到庄园我就飞快的跑起来,穿过那条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然后使劲的推开大门。我一边拼命的喘着气一边往楼上窜,刚好和从书房出来的提姆撞了个满怀。书房,又是书房——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雪莉!?”他看到我,眼神里不只有惊讶,还有慌乱。
我一句话也没说——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直接摊开手掌。
他看到了那个追踪器。
“我——我可以解释——”
“告诉我。”我弓着身子,一只手扶住膝盖,打断他,说出来的句子被急促的呼吸敲碎成一块儿又一块儿。
“告诉我,这——是假的。”我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自己的肺终于不那么疼了,“我在做梦,我发疯了,我出现了幻觉。”
他整个人忽然松懈下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得不到那个我想要的答案了。
“我可以解释,雪莉,”他找到机会把句子补全了,趁着我还在调整呼吸,“我们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只是还没找到机会。”
我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为什么现实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说?”我听到我嗓音里的沙哑和哭腔,属于一座破碎的雕像,从最里面的芯开始慢慢崩塌,“被我发现和主动告诉我,是,是——是两码事。”
是真的。
不是假的。
他亲口承认了。
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了我。
“我们只是想保护你,这座城市有多么危险,你知道的。”他低声说,褪去了伪装。
所以那些救命之恩、那些伤痕、那些熟悉的称呼、那些巧合——原来一切都不是我自以为的那样。
我记得红头罩说过什么?说不定有人愿意保护我。
可我不希望是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你们——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那条项链开始?”
提姆抱歉的望着我,他点了一下头,眼神里有我不想看到的抱歉和不忍。
他对我说了实话。或许他们真的是考虑过告诉我真相,因为他的语言组织的很顺畅。又或者是他已经做过了太多这样的事,说明这一切的任务对他来讲已经算不上是什么任务。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耍的团团转的玩偶,愚蠢之极,每天都要乐滋滋的感恩把我偶尔拿出来玩的人一百遍,却不知道合伙把我塞进箱子里的人也是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围着我指指点点,而这一切我所认为的‘恩爱’都只是施舍。
不要可怜我,求你了,只有这个不行。我想。
但我说不出口。